陆海棠身边是散去的人,她没有转过身来,冷风使红色袖摆狂舞,墨发泼洒般滞在空中。
她审视这巍峨的绿瓦红墙,看不见人间熙攘,只觉山河破碎,盛世虚伪。
权者肆意抹去裂痕,腹肉只会鲜血淋漓。
半晌,陆海棠侧头道:“无妨,吾以全力辗转,搏个生生不息。”
楚行云一身寒光凛然的盔甲压在身上,头盔下是英气逼人的双眸,眸光闪过锐利之色。
她陷入沉默,只留树叶簌簌之声,最后抱拳行礼道:“卑职无能,愿尽微薄之力。”
陆海棠没说什么,轻轻点头。她再转过头去,飘飘洒洒的柳叶中,是背手而立的少年。
温瑜正定定地望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仍身穿通正司的黑红锦袍,却毫无戾色,而是面色柔和,若披云烟。
陆海棠上前,在他面前晃晃手,温瑜才有反应,立马行礼道:“见过玉琼殿下。”
“嗯。”陆海棠问道:“赵卓风为何没签字画押,他是知道了什么?”
温瑜道:“狱卒说,是郭融提醒赵卓风的。”
陆海棠的心头滑过寒意,冷声骂道:“诡计多端的狗东西。”
发髻上的绿色长流苏随风流动,不知何时挂上一片柳叶。
温瑜见状伸手为她取掉,神情自若地继续道:“是郭融欺骗狱卒,说自己有要事交代。狱卒便将他带到审讯的地方,路过了赵卓风的牢房。”
“结果已经这样了,本宫会叫人联名上书的。徐司领走了,应该是回去写奏折吧。”
陆海棠眸光敏锐,温瑜虽面若平湖,但耳尖却在泛红,十分明显。
“是的,殿下。臣也要回去写了。”
温瑜刚要行礼离开,陆海棠脱口而出道:“等等。”
她与温瑜疑惑的目光交汇,撞进他那深邃的眼眸时,脖颈又开始微微发热。
温瑜年少成名,天之骄子。而且虽是武将,但向来是从内而外的儒雅斯文,风度翩翩。
可自从他回来,与人交谈,虽谈吐得体,甚至能够玩笑几句,但眸中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感与疏离感。
温瑜没走出来。万寿宴那天,李景清也是执着于此事。
守着旧时月,照着现在夜,执着当年灯。
陆海棠很想问问,他到底作何想法。
温瑜道:“殿下,怎么了?”
陆海棠向来不是一个纠结的人,可最后也只是动了动嘴唇,微微一笑道:“此事艰难,关乎于利益纠缠,奏章切莫写的言辞激烈。”
温瑜淡然一笑道:“山止川行,殿下莫要忧愁。”
……
陆海棠晚时想想,若是过去,便随口问了。
两人互相缺席多年,有些话,便和“如珩”这个封号一般,成为绝口不提。
仿佛只有“心有灵犀”四字,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流绪经风,她的记忆模糊。
陆海棠不知为何两人刚刚相识,便很和谐。后来又想想,或许是因为,温瑜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