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是真好,有些女相的漂亮,唇红齿白,笑起来有颗小虎牙,年纪恐怕还没她大,颊边还挂着婴儿肥。
若非如此,虞蘅指定是有些生气的。
上辈子闺蜜就总批判她,这个看脸对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虞蘅拿他没办法,这些时日对方出手阔绰大方,相处起来也不似走歪门邪道之人,加上他人在这儿,那丰厚的报酬就跟化成了人形般时刻在她眼前晃悠,其实昨日她就有些后悔推拒了。
行玉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怕她再反悔,立时约好明日相见的时辰地点,这才打了二两小酒回去。
可算不必被他家郎君骂了!
阿盼高兴了整晚:“跟着蘅娘子可真有面儿!竟还有大官来请上门!”从前只以为自己要被卖去当烧火丫头,可不敢想这些。
虞蘅好笑觑她:“这就满足了?”
“还能如何?”阿盼眼下能想到最风光的事便是如此了。
虞蘅给她画饼:“日后咱们少不得开一家樊楼那样的酒楼,届时你当大总管。”
樊楼什么样的?阿盼只到汴京初日路过时往里瞅了一眼,想都不敢想进去的事,眼下蘅娘子却说日后要开一家那样的酒楼!
她来当管事!
阿盼一会傻站在那儿笑,一会儿面上神情忽地肃然,一副“幸不辱命”表情与她发誓:“您就放心交给我!”
虞蘅怕伤孩子自尊,忍笑忍得手抖。
时下对有真本事的厨娘很是尊敬,即便心眼里儿看不起,面上功夫至少也是到位的,否则不会虞蘅拒了那么多次,裴垣只以为这厮是在摆谱。
都是惯出来的。
虞蘅沾了时代的光,坐上了裴家一早为她准备的小轿,晃晃悠悠了半时辰,总算到地儿。
待看见门前的匾额,虞蘅有些惊讶,原来行玉口中的郎君便是她初到汴京那一日街头碰见的小姑娘的兄长,可真是巧。
行玉不知道这里头圆圆,带她从角门进,绕过影壁走了一段,在垂花门后有个青衣婢女守着,行玉半大小伙不便进入后宅,便将虞蘅交给她。
青衣婢女冲她略点了个头:“你跟我来。”
进了后宅才发现,裴宅当真是阔气!
依着树屏竹径远远看去,只见假山那头回峦叠嶂,飞阁层楼,穿过神仙洞,又是朱栏横翠幕,碧瓦照生烟。
关于百姓住所及用具,国朝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凡民庶家,不得施重棋、藻井及五色文采为饰,不得四铺飞檐。非三品以上官及宗室、戚里之家,毋得用金和器具;用银知者毋得涂金。非宫禁毋得用玳瑁酒食器……凡帷幔、帟幕、帘旌、床襦毋得纯用绵绣。②
然而人是这样的,钱挣得多了,就想衣食住行都配得上身份档次,朝廷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跟那似有若无的牛肉禁令似的。
虞蘅上辈子实打实的小市民,最多也就是去到故宫咬牙花六十买了张门票参观,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好在这辈子小时候也随虞母去过不少官员家中做客,对后宅大致的分布还能记得清,不至于晕头转向,也不至于贪看景色或是畏畏缩缩惹人笑话。
与她一处干活的还有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瘦女子,脸蛋儿尖尖,下巴上有颗小痣,显得人有些尖锐。包子厨里的丫鬟都对她恭恭敬敬,就连方才有些倨傲的青衣婢见了对方,都换上一副笑容:“兰娘子,人带到了。”
兰娘子打量她两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竟叫我与街头摆摊的同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