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她恍然生出错觉,这间屋子宛如一座精致而冰冷的坟。
良久,她轻手轻脚地起身。
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被吹散,复而重新汇聚。
室内已空无一人。
月色隐没,群星点点,庭院中亮着暖色光晕。
守夜的婢女站在廊庑下,小声交头接耳。
“我怀疑,七娘子当真是老爷的女儿吗?谁会将亲生骨肉送去那种……你们是没进那停云观,它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磕碜的地方。”
“嘘,这话可说不得,当心挨板子。之前我略有所闻,七娘子是因生辰八字不好,养在府里还会冲撞父母和兄弟姊妹,才不得不前往终南山修道。”
“可是,京城也有道观,老爷何苦让七娘子到那种地方受苦?”
“七娘子这些年实属不易,但她宅心仁厚,没有半分骄纵习气,还待我们格外宽容。你们说,此番老爷与端平王殿下一同出行,亲自接七娘子回府,究竟是在作何打算?七娘子生得如此貌美,甚至胜过六娘子一头,会不会……”
终南山风景秀丽,达官显贵们大都在那边置有宅邸,虞家也不例外,这些婢女均是虞诚从庄子里调遣,要她们随身伺候虞清窈。
经过几日相处,众人对她印象颇好,只盼她余生高枕无忧,自己跟着沾光。
她们聊得津津有味,全然未曾发现房顶上的影子。
半晌,其中一人止住:“我进屋看看,以七娘子的脾性,有事也不好意思喊我们。”
影子一晃,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
婢女放轻脚步走进内室,满目漆黑,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
呼吸声从床榻的位置传来,平稳而绵长,昭示着主人已睡熟。
她安下心来,缓缓退出门外。
与此同时,虞清窈在黑暗里睁开眼睛。
她终究对虞诚存着提防,凭借一身卓绝的轻功,避过守卫,将整个永宁侯府的结构布局摸了一遍,确保一旦发生变故,自己也可以轻松逃脱。
回来听到婢女们窃窃私语,就藏在屋顶,想着能收获点有用的情报。
众人猜测她不是虞诚亲生的时候,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也是,何止她们,除了师父、师兄和王夫人主仆知晓内情,平日里与她打交道的山民们皆以为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若非端平王府有求,她跟虞诚定会老死不相往来。
她翻了个身,合上眼睛,在陌生的环境中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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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虞清窈独自坐在窗边,认真思考如何瞒过旁人偷偷练功夫。
永宁侯府藏书颇丰,王夫人教给她的功课不至于落下,但温习师父传授的武艺却成了大难题。也不知她以“炼丹”为名把婢女们都赶出院子能否行得通。
正犯愁,突然有人进门通报:“七娘子,老爷和夫人请您到堂屋去一趟。”
虞清窈问道:“他们可有说是何事?”
婢女喜出望外:“端平王府前来提亲,聘礼堆满了整座庭院,七娘子,您要有大造化了!”
虞清窈没想到端平王和虞诚的动作竟如此迅速,她才刚回来没一天,就已经敲定婚事,仿佛恨不得明日就送她过门。
但这样也好,及早完工,她也能尽快拿着报酬离开。
堂屋里,端平王夫妇坐在上位,正和永宁侯夫妇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