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现在。
花白胡子的老夫子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长长的戒尺敲打在桌角上,距离曲湘月几乎只有一拳的距离,但实在不敢再近了,毕竟就这距离还是得了太后亲准才敢的呢。
曲湘月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公主啊公主,您让老夫怎么说您才好。”老夫子简直被气到胸闷气短。
这春季一到,公主的春困就来的“势不可挡”,提问下刚刚讲过的内容也是“一问三不知”。
他戒尺一挥,咬牙罚了曲湘月抄书五遍。
散了学堂,她郁闷地撑头坐在案几前迟迟未曾离去,看着书卷想想就头大。
“月儿,怎还不走?”一道俏丽的声音迎了上来。
镇国将军家的幺女方意安笑意盈盈地跃到她面前,与她勾着手指,亲昵地问道。
曲湘月丧气地叹了口,“自然是为夫子的惩罚心烦。”
方意安笑笑,思索了下,给她出了个主意,“这有什么难的,你多找几个人来抄不也是一样的吗。字好看的那份,你就说是认真抄了,字不好看的那份,你就说是抄得困了,乱了章法。放心,夫子不会查那么严的!”
她历来鬼点子多,论及这样的事情更是颇有心得。
曲湘月哀嚎一声,“我劝你平日还是少看些兵书吧。说的轻巧,我上哪里找人来帮我抄?”
找人不难,但是要在不被太后知晓的情况下找人就难了。
太后平日对她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唯独在学业上对她要求甚严,容不得有半分糊弄。
因此,学堂便是由太后一手掌管,且实则是专门为了曲湘月所建。因她幼时就不好学习,整日整日的贪玩,为了哄她,太后将墨宝都换成了最上等的,就连她用的笔杆也换作了白玉的,可她仍是静不下心来,又扯着借口说一人独学无人相伴实属无趣。
太后便又想了法子,将适龄皇子与朝中重臣的子女都汇到一处,一起学习,互相督促便也有了进步,顺带着也增进了贵胄间的往来和谐。
而方意安就是曲湘月在学堂中寻到的玩伴,从小到大相交甚好。但去年秋猎时,她随方大将军去了远东狩猎,结果不慎伤了腿脚,便留在远东足足养了半年伤,直到前些日子才回来。
“找人还不简单?我瞧着你那个书童就不错,喊他帮你一起抄就是。”
方意安笑笑,冲学堂外的那个身影扬了扬下巴。
曲湘月顺着她视线望过去——
只见元绍景正端端正正地站在学堂门口,疑惑的视线一直在向里张望。
方意安秋日出行,春日才归,正巧错过了元绍景入公主府的冬日,所以直到回了学堂才发现曲湘月身后多了条尾巴,日日为她提书拿笔。
曲湘月说是陪侍,但方意安无论怎么瞧都觉得他的吃穿用度比起普通陪侍的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并且温顺的气质很是独到,便自行改了口,一直将他唤作“书童”。
“他啊……他不会这些。”曲湘月叹了口气。
方意安:“抄书有什么不会的,照猫画虎、依样画葫芦,又有何难?”
“他……字太丑。本公主就是闭着眼睛也写不来那么难看的字。”
曲湘月嫌弃地皱了皱眉,看不得元绍景继续在门外探头探脑,于是冲他招招手,唤他进来。
“那就让他练,练好了给你当一辈子抄书郎,跟你一辈子!”方意安笑嘻嘻地说,正巧看见元绍景走过来,便仰脸问道,“小书童,我问你,你可愿意跟着月儿一辈子?”
曲湘月一愣,正想将她这张说话没个正行的嘴给捂住,却忽的听见他说: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