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剑毫不偏移,他吹开火折子,向着剑下一照。
剑下不过只有一堆柴草。
他便又用剑尖在草堆上拨挑几下,待看清草堆下的东西后,身形顿滞了一下,而后利落地收剑抱拳:“大仙多有得罪。”
李汝萤见状,顺手从地上拾起根木棍,将之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什么东西?”她小声问。
申鹤余忙“嘘”了一声,引着她向一边走去。
李汝萤仍瞟向那边,神情很是警惕。
申鹤余垂下头,在她耳侧压低声音说:
“公主有所不知,此庙乃是章德真君庙,这庙里自古便有他老人家座下的弟子镇守,方才的鼾声正是那位小神仙所打。”
见李汝萤眉头蹙得更深,申鹤余又道,“不过公主莫怕,那小神仙方才说了,他此次显灵全系传达真君旨意而来。”
李汝萤虽不信,但却被他神神叨叨的语气引得,下意识脱口问了句“什么旨意”。
申鹤余继续道:“小神仙说,真君知晓公主你心力过人,定不会轻易被方才那番恫吓所震慑。真君不过也只是想借此敲打公主你一二。
“若公主日后潜心向善,不再视人命如草芥,真君便不再找公主你的麻烦。否则,真君下回定入公主梦中,那时便不再如今日这般好商量了。”
李汝萤顺着他的话问:“那依你看,如何才算潜心向善?”
申鹤余忙作噤声的动作:“公主,非是田某如何看,乃是真君与小神仙如何看。”
见她专注地觑着他,他复道,“公主,念在田某同您尚有些交情的份上,田某也不忍看着日后公主真因不解神意而失了性命。田某便姑且说说田某的想法。”
李汝萤挑眉。
申鹤余道:“是这样,公主您看,三年前,宫中有位小宦官不慎摔碎了您心爱的琉璃盏,您便命人叫他去宫道上跪了三天三夜……”
李汝萤打断他:“你既对三年前的事情这样清楚,怎么不知那小宦官打碎的琉璃盏是阿耶所赐,若我不叫他去阿耶必经的那条路上跪着,阿耶会否能亲自宽宥了他?”
申鹤余一噎,又说,“那一年前,有位宫女偷了你的耳珰,你便命人将她沉了塘,此事可做不得假。”
当初他甚至亲眼看到了那宫女的尸身被人从皇城中拖出,丢去了乱葬岗。
李汝萤若有所思,有些怀疑道:“她应该没死吧。”
这事确实没错,不过却不是她将宫女沉了塘,而是宫女自己失足掉下了池塘。
后来她也亲眼看着她被救起,又派人将她立时送去了尚药局医治。
更何况……
“白日我进宫寻阿耶,分明还看到她在阿耶殿中奉茶……”李汝萤喃喃道。
申鹤余心中冷笑,她分明是压根就不记得那宫女的长相。
他与如今御兽苑的一名宦官相识,那宦官当时一字一句说的岂会有假。
不过她既不肯认,他现下也没法子。
李汝萤问:“可还有旁的事么?”
“有。今日午后,分明是我救了那位姑娘,公主不由分说便欲对我行凶,公主又如何解释?”
申鹤余又补充,“若我真是好色之人,似今夜这般好时机,怎不干脆冒犯了公主你,没准还能混个驸马当当,日后便也能平步青云了。”
他的眼神清澈,用的也是平淡地阐述事实的语气。
李汝萤有些被他问住了。
她沉默了几刻后,道:
“若你并非好色之人,先前袖招楼鸨母口中,那位苦等你的碧竹姑娘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