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忙给她找了袄裙披风,抱到她面前,放在床上,“王妃快更衣,别冻着。”
林汐之站起身来,配合着穿上了衣裙,梳起发髻,简单别了个绒花簪子,柔白的狐毛披风护帽一戴,耳边吵嚷声少了些许,她心中的疑虑却不断加深,“我去看看。”
凤儿跟着她出去,两个姑娘皆披身狐绒,小跑着,到门外发现数十人正与官兵相互推搡,乱作一团。
楚逍见两人出来,站到凤儿身后,依旧观望着眼前大戏,林汐之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怪异。
沈均余光看见,忙挪了位置,与林汐之并肩齐立,一闹事暴民瞥见有姑娘出现,冲出重围掀翻了桌案,麦黍粟菽皆翻撒在了雪地里。
“你们狐袍加身,我们呢?!给我拿来!”那灾民面恶神凶,上前便拉扯凤儿身上的裘衣,凤儿翻手一掌将他击退,看他绊着翻倒的桌案摔在雪中,爬起身后仓惶退逃。
林汐之见撒了一地的粮食,上前大喝,“大胆刁民,竟敢冒充灾民毁坏赈灾粮食,你可知这是死罪?!”她大步下了面前几级石阶,往闹事的人群里走了过去。
凤儿惊道:“主上,不可!”
楚逍盯着林汐之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刀,没有回应凤儿的惊惶。
十余“白子”从府中奔出,迅速围在了林汐之身边,寒刃出鞘,指向暴民,“妄动者死!”
林汐之又喝道:“谁派你们来的?!”
数十暴民从心底颤到了指尖,三名收了楚勋钱财的浪人藏匿其中,定睛一看,发觉一众侍卫身上绣金白袍眼熟至极,瞬息过后,骂道:“你们慎王府安的什么心!让我们捣乱,再逼我们就范,这便是你们的功绩?!”
众人皆惊其所言,“白子”拿剑的手不再稳妥,有些难堪,可身负职责,便依旧横眉冷目,执剑站着。
楚逍一侧唇角扬起,“沈大人觉得这出狗咬狗唱得如何?”
沈均见他满面嘲讽,奇道:“殿下怎知……”
楚逍目光始终落在林汐之身上,看着绒白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轻柔摆动,“不知,我只知世事难料……”
他拍了拍鬼羯,鬼羯立时拔刀上前,在林汐之身后站定,“闹事者,就地处决!竟还攀咬二殿下,不饿,便是来抢百姓钱粮衣食的!”
围观灾民闻言暴怒,吼叫着“要他们的狗命”,将一众暴民团团围住,林汐之耳中一片轰响,她定定看着,“白子”将她护在身后,围了一圈,她望着一张张愤怒的脸,却觉得哪里似有不妥。
就在数十闹事者连连后退之际,她扯紧了护帽,柔软的狐绒裹着脸,从两名侍卫之间的空隙里钻了出去。
闹事暴民连连后退,她却不断往那边走,只是数步之后,发现自己太过瘦弱,实在推挤不过,她大声喊道:“都给我让开!”
灾民听闻喝令,发现是发粮的贵人,纷纷停了下来,鬼羯正要跟上,楚逍已从他身旁经过,墨色的身影与“白子”们一同穿入了人群中。
林汐之趁着时机,跑向闹事者,她跑到方才喊话的人面前,低声道:“挟持我,快,挟持我。”
三名浪人慌乱会意,一咬牙,匕首架上了林汐之的脖子,楚逍脚下一停,呼吸亦随着失了一瞬。
“放开她。”
一浪人长刀指向楚逍,“大人若放我等生路,这姑娘便能平安回来。”
他身后同伴收了匕首,两人分别擒住了林汐之左右臂膀,双刀利刃放在林汐之脖子边上,“大人三思!我等亡命之徒,亦不介意有个美娇娘在黄泉路上作伴!”
林汐之僵着脖子,纹丝不敢乱动,喊道:“没想到你们是这种人!亏我还信你们真能救我!”
“白子”皆是一愣,左右相顾不知前后。
楚逍耳边听见无数脚步挪动踩磨着积雪发出的声响,林汐之不知觉地咳了一声,他忽如入了梦魇般,看见她脚边满地的白绸。
沈均跑上前来,望见楚逍双眼空洞,他发觉有异,喊道:“你们可以走,那姑娘必须留下!”
浪人应道:“待我等出城,姑娘自会回来!”
沈均望向楚逍,等了须臾,没有回应,只见他似在看着地上的雪,手里紧紧握着刀,鬼羯没有楚逍指示,不敢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