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赫看着女儿们,若有所思,他心想这富贵女婿未必不好,单看林汐之的任性程度,便是有增无减,如今居然还到芙沁居点乐人陪酒,他甚至有些担心楚逍是把她惯坏了……
林汐之那晚喝得断了念识,哪里记得当时见过谁,只知醒来时便在自己房中……不对,她想起自己醒来时,楚逍似乎来过,本想着问问,可后来拿了念珠……便忘了。
她脸上烧红起来,偷偷瞄向两位姐姐,抓起玉杯喝了口温茶,就着腹中暖热,将紧张冲淡些,刻意一面吞咽一面开口,掩饰着,“我不记得了……”说了又呵呵笑着,不想却撞上了林禹赫责备的目光,低下头去,“爹爹……我就是去玩玩儿,听了个曲子。”
林禹赫无奈摇头,凤儿忙岔开了话,把正事提上,“王妃,您若要见重音,须得随我移步,府中有些事情,不方便予林侯及二位夫人知晓,亦是为保诸位安怡。”
“有什么尽可说来,殿下若怪罪,便让他来找我,本侯只有三个女儿相依为命,无权无势,犯不着躲着。”林禹赫战功彪炳,自认为见过大风大浪,不怕这些庙堂中的“儿戏”,女儿嫁了什么人,过得好不好,他便想得比性命重要,“老夫的命早已丢在了沙场上,还怕这些小把戏?”
凤儿为难道:“侯爷,属下做不了主,还请侯爷宽恕。”
林芸一听,想知道的事情有了门路,都说誉王府里有个凤姑娘,是楚逍大婚当日拉着不撒手的女主子,她便想趁机试试清楚,“你做不了主是自然,这里有主子。”她看向林汐之,等着她回应。
林汐之不出门,也不参与公子小姐们逛集探花的活动,懒懒地在戏本里看过,有道是“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她如今便想起,觉得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二位姐姐和林禹赫参与为妙,起身施礼道:“爹爹,大姐姐,二姐姐,有些事……确实不便相告,楚逍不在,我也不便改了他的规矩,我去去就来,不会很久。”
她与凤儿交换了眼神,领着凤儿离开,林禹赫神思凝重起来,林安儿扶上他,劝慰着,“爹爹,之儿大了,她若觉得不便告知,那便遵着她的意思就是。”
林芸心一横,一下站了起来,“不行,就怕是那凤姑娘做戏,欺负之儿,我悄悄去看看,不做声便是。”
她急急往门口去,探着身子张望,见廊下无人,便照着林汐之出门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林禹赫抬起手来,张了张嘴本想阻她,犹豫之下又收回。
林安儿看在眼里,决意顺着父亲,往林禹赫碗中夹了菜,“爹爹先吃着,姐姐去了,当不会有事。”
林汐之顺着凤儿所指的方向绕到厢房一旁的院子里,眼看漆黑一团,只一侧檐廊有灯,她没见哪里有人,便又回头询问。
两人出了厢房便有婢女提了灯笼递给凤儿,她忙上前提高了灯杆,指向前方一幢石砌的月亮门,“那边后头,挨着一扇小门,方便出入。”
“归棠院竟有这样隐蔽的隅角。”林汐之就着灯笼和廊下灯火,只见黑漆漆的一大摞湖石堆砌而起,上头色淡些的便是雪了,入了月亮门,里头便就是个隅角,还没楚逍寝殿门外那方鱼池宽敞,雪扫在石子路两旁,看不出有何花木。
走到小门边上,便见一女子,玄色披风盖着一身碧色,等在阴影中,凤儿提起手里的灯笼,将她的脸照亮,“王妃,这便是重音。”
林汐之一瞧,是那上前要帮她拿斗篷的,站在一旁独独一个头上有翠玉的,她眸子一亮,“呀!是你啊!”
重音望向凤儿,得了个确定,拜礼道:“见过王妃。”
林汐之笑着点头,“是见过是见过。”她上前扶起她,问道:“你回来是为何事?”
重音道:“慎王殿下今日搜查了芙沁居,似是发现了蚀音楼之事,并未自行禁足。”
“他是如何发现的?可有搜出些什么?”凤儿心急起来,手里的灯笼光影乱晃。
“那些尸首都送回去了,楚逍定是做了什么,让人有所察觉了。”林汐之将自己身上的裘衣拢紧,“二殿下为人端正,是一把好刀。”
林芸躲在月亮门外头,听得“尸首”、“好刀”等言语,汗毛竖起,颜崇安亦不曾与她说过这些事情,她有些不确定那边说话的是她那个懒懒愣愣的三妹妹。
凤儿听了觉得有些在理,可终究难掩心焦,“主上刚出城,便有人按耐不住,不知路上还会有何凶险,雪崩怕也是一拍双响的圈套。”
重音想到楚勋回府时阴沉着脸,猜想着,“慎王殿下今日回来似并不顺心,主上可是知会了颜大人?”
凤儿点头道:“蚀音楼关押的人贩子已尽数交给了颜大人。”
“那他便是跟姐夫走一道去了?”林汐之想了想,双手一拍,“哎呀,二姐夫跟着他去鸾城了,那二位姐姐便是都掺和进来了呀!”
林芸听了一跺脚,大步走了过去,“就是就是,都掺和到我们家了,哪里有躲着我的道理?!”
“大姐姐?”
“督领夫人。”凤儿施礼一拜,“夫人莫怪,皆是为了夫人安危。”
林芸恼道:“既知祸首,为何不抓?当真顾过我们安危?如今最危的便是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