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主上的担心是多余的。”凤儿眉眼含笑,径直走入花罩中,放下了束在两侧的纱幔帘帐。
林汐之不知何故,眼前这姐姐生得水灵灵一双眼睛,满眼笑意地走向自己,似对她抢了这王妃之位的事情并无不悦。
“姑娘今日想穿哪个颜色?”凤儿走到她面前,见她依旧愣着神,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惊奇。
“哦……不是要去宫里嘛,是不是要……”林汐之的目光回到了塞满了各色衣裙的雕花立柜里。
凤儿见她满是迷茫,指尖在叠放整齐的衣裙间逐一划过,熟练地抽出了一身彩绣梅花的貉绒袄裙递给林汐之,“姑娘穿这个应是好看的。”
林汐之接过后,凤儿又取来一件交领的短袄,“这件暖一些。”
林汐之觉得自己受了本该为主母之人的照料,连忙将凤儿递过来的衣物接下,抱在怀里,“多谢,待我爹爹回来,我便想办法与殿下和离,将这位置还你。”
凤儿听了这话急得直跺脚,“姑娘,你怎就糊涂呢?若我与殿下真有什么,怎还会伺候你?可别再瞎说,殿下听着呢。”
“可是……”
“姑娘再不换衣裳,这便要赶上宫里的晚膳了。”
楚逍看着紧闭的帘帐斜倚在榻上,五指挠着炽燎的脑袋,炽燎“咕噜咕噜”地眯着眼,两位姑娘在花罩帐子里说的话全都落在了他耳朵里。
鬼羯立在一边,偶尔看一眼楚逍的脸色,见他竟唇角弯起,一直笑着,不知为何他暗觉不妙。
林汐之听闻“晚膳”二字,便知时候应是不早了,赶忙换上了衣裳。
回眸间她发觉了床上雪白的喜帕,站定想了想戏本里的说辞,抬起手举在眼前正反细瞧,心想须得找个不明显的位置,继而心一狠,张嘴咬破了虎口,忍着痛把血蹭在了喜帕上,迅速抓起叠好,塞进了身上的小袄中。
凤儿默不作声,有意看着她收拾,观察着,见她要出去了,又递给她一件染了烟粉色料的白狐裘衣,“外头冷,姑娘再披上这个。”
“好了没有啊?!悍妇穿什么都是悍妇,贤淑不了,凤儿别费劲了。”楚逍刻意嘲弄的声音传来,伴着脚步声,一只大手掀开了帘子,两个姑娘皆是一惊。
“畜生就是畜生,无论何时也是毫无耐性的,不知羞耻!”林汐之骂着,推开楚逍走了出去。
楚逍似看见了一只气鼓鼓的兔儿,白皙的脸颊在屋里闷得红扑扑的,一双杏子眼水灵灵地冒着火。
鬼羯素来僵硬的神情出现了惊恐,他看见楚逍挨骂之后竟喜笑颜开,咧着嘴跟在林汐之身后。
“悍妇!诶!悍妇!这边儿!瞎走什么?!”
林汐之停住了脚,才发现眼前廊外一片积雪的庭园比自己家大了不止两倍。
鱼池宽大,结了厚厚的冰,岸边堆砌的银灰山石落满了白雪,形态各异,似聚在一处垂钓闲谈的白头老翁。梅花只开了零星几朵,鼓着满枝的花苞,几棵枝干粗壮的树木托着满树的绒白,树下静静立着个秋千架子,擦拭得干净无暇。
整个园子回廊环抱,不远处有身着精致小袄的婢女正在打扫,侍卫手握钢刀沿廊而立,一个个森然不动。
可她偏不想回头,跨开大步往前走,心想反正绕个圈也总能出去。
楚逍见她不回头,笑着跟上她,“诶,悍妇,你爹可还在那老头儿手里啊,去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汐之停住了脚,双手攥紧了袖口上的一圈兔绒,转身瞪着楚逍,“正好,有畜生带路。”
楚逍退开道:“请。”
林汐之吸了一大口气,偏不往前,“躲什么?还不给你主子带路。”
楚逍收起摊开的手势,往她面前靠了一步,“林汐之……做我的主子,我怕你受不了。”
林汐之不甘示弱,挺胸抬头,“怎么?你承认你是畜生了?”
楚逍侧过脸去,扶着额角笑出声来,后又敛了笑,神情骤然失温,“我向来比畜生还要畜生。”
林汐之起了一身粟栗,心想这九殿下似有些不正常,一会儿一个样。
她余光中看见凤儿从屋里出来,梗直了脖子瞪他,“姐姐来了,我劝你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