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着头皮与他对视,“不管怎么样,如今还不是合适的时机,既然你为我换了脸,那就不能不管。”
“谁说我不管了,”周怀砚将她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明日卯时,我自会来找你。”
“……”
“贾姐姐?”芙蓉在她眼前晃了晃,“别走神了,这册子你可都记下了?”
昏黄的烛光下,裴玉荷看着手中的名单册子。
那是才来闲鹤苑李管家交于众人的,他们需要记住这些前来赏花宴的贵人,以免冲撞了人还毫不知晓。
明日便是赏花宴了,芙蓉在快要入睡前拉着裴玉荷,想要再过一遍。
一开始裴玉荷以为手到擒来,可翻阅着这些册子才发现,这里面许多人她竟认识不多。
也是。
她鲜少和京城里的贵女们走动,皇帝也少允许她出宫,与众人并不相熟,最多的接触便是宫中的宴会,可她并不喜在宴会上露面。
唯一要好的便只有傲玉一人了。
她将册子里的人都记在了心中。
入夜吹烛,躺在床上,身旁便是芙蓉熟睡的呼吸声。
裴玉荷久久无法入睡。
她看向屋顶,思绪却飘向明日,明日便是赏花宴。
她会见到那位顶替她的“玉圣公主”,以及……
她对皇帝一直很复杂,裴玉荷知道他不喜她,甚至不愿见她,因为她的出现以及相貌,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娘亲已然离开。
而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他还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美梦中,却让她恨透了他。
她从未在他身上体会到所谓的“圣宠”,最受宠的公主不过是为了满足世人对她的想象罢了。
他爱娘亲吗?
她不认为那叫爱。
若他真的将娘亲放在心上,那么就不会出现瑚州美人舟那样离谱之事。
娘亲曾经同她说过。
她的父皇自幼便生活在畸形的环境,造就了他非人的性格。
顽劣、恶毒、欲望以及毁灭,那是他对于喜欢之人或物的表达。
他若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会不择手段去掠夺,再得到后又残忍地摧毁,才能满足他畸形的欲望。
这样的人,有时候她甚至不认为他是个人。
从有记忆起,只要是和那人在一起,有的便是彻骨生寒,如坠冰窟。
尤其是在娘亲离世后,每一次见他都是一种折磨,那种轻飘飘地打量她的目光,夹杂着难以忽视的恶意。
“……”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真的无法入睡了。
要知道,在她没离开宫之前,几乎她所有噩梦的根源都来自于那位帝王。
银盘逐渐高悬,闲鹤苑寂静无声。
有人影穿梭,在到某个地方便抱臂靠在一旁。
墨绿色劲服,衣摆处印有金纹竹节。
衣摆轻轻浮动,掀起一抹弧度。
黑灯瞎火中,直到有人鬼鬼祟祟靠近。
墨绿衣摆动了。
裴玉荷手腕一紧,等她反应过来之际,迎面而来的怀抱驱散了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