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成食肉餐鱼脸,不是看经念佛人。
黛玉心中叫苦:这还没到匪窝呢,怎么遇到的就一个比一个吓人?
于是又惊又怕,赶紧把眼挪开。
那鲁智深却主动打话:“你今日暑风好些了么?”林黛玉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慢悠悠回道:“谢好汉关心,已能走动了。”
“你也别叫好汉,显得生疏。”黛玉陪笑见礼,答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好端端的怎么得那毛病?又一个人在林子里乱转?”黛玉只顾摇头。
“你姓甚么?”答道:“林。”
“叫甚么?”又摇头。
“家里排行第几?”
“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女儿。”
“哦,你叫林大姐。”黛玉笑回道:“虽然有名儿,但若是哥哥乐意,这样称呼也好。”
“大姐怎么不回父母身边去,却在这里?只你一个,你不去尽孝么?”杨志一听他叫“大姐”,便向这边瞥一眼,心下暗暗冷笑。
黛玉也吓得退后一步,但脸上依然笑得体面:“家父家母都去了,只剩叔父一个亲戚。”
“你叔父又是谁?”
“林……”杨志正好叫道:“要到了。”于是三人话头都断。
三人步行一段距离后,来到曹正酒店里,商量要打二龙山一事。
那曹正提议假装绑缚酒后狂言要打山寨的鲁智深,把他献上山去,混入寨中,见到邓龙后再厮打起来。
鲁智深三个便计划攻山去了,又留着曹正的浑家盯住黛玉,一步也不肯松,叮嘱道:但凡有一丁点自尽自残、咬舌绝食的迹象,动粗也无妨。
那妇人应声领命。
次日晌午后,林黛玉正在教那妇人理鬓描眉,曹正已回到家,备说:“杨制使搠翻了寨中好几个,师父一禅杖把那邓龙的脑盖劈作两半个,寺前寺后五六百人都来归降投伏了,如今师父和制使做了山寨之主,正在上面置酒设宴庆贺,请小人来送姑娘过去。”
黛玉听到他说把人脑袋劈开,吓得心跳如雷,心想道:哪怕是不寻死了,也迟早得被这群人吓得魂飞魄散。
又暗自叹道:叔叔,你既然已要留我,为何不把好事做到底,遣人来接送,却教我一个弱女子自个想办法上梁山!
叹完后,左思右想,又后悔起来:叔叔自顾不暇,仁至义尽了,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再说,就算去山上了,也是寄人篱下,哪有我认真提要求的份儿呢?
说话的,林冲因何不管她?
原来那梁山头领王伦心胸狭窄,没什么本事,见林冲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武艺,早就心怀嫉妒,和山上其他人一齐为难针对林冲。
林冲知道侄女不似张教头一家有退路去处,只能随同上梁山来,因此,虽说不忍心教她一起受委屈,却别无他法。
王伦却寻思道:“好你个林冲,半寸功劳未立,就已经要接取家眷,来拿大了!真当梁山是你家么?”便嘴上假意答应,暗中倍加为难林冲,于是引出了逼迫投名状,对上青面兽一事。
林冲也曾尝试劝说山寨使人接取,怎可能有回应?
这才造成当下的局面。
那曹正见黛玉缩在妇人怀里不肯抬头,便道:“既然姑娘这么不舍得,小人的浑家也陪同上山去便是。”
林黛玉违抗不得,只得扶着妇人的手,一同上山来。
看那三座关时,端的险峻:两下里山环绕将来,包住这座寺,山峰生得雄壮,中间只一条路上关来。
三重关上,摆着擂木炮石,硬弩强弓,苦竹枪密密地攒着。
过得三处关闸,来到宝珠寺前看时,三座殿门,一段镜面也似平地,周遭都是木栅为城。
寺前山门下立着七八个小喽罗,见曹正来,皆唤小头领。
曹正来报人已送来,杨志却不愿意任何人见林黛玉,依然只称是亲眷。
两个头领自与喽啰们摆桌贺宴,分班列次,几百号人只顾大鱼大肉,耍枪弄棒的,拼酒打鼓的,三拳两谎的,放声歌唱的,顽不尽光景,说不完快活。
不在话下。
那林黛玉走了一趟山路,一身怯弱,只在禅房里将养,还是被看管着。酒席散去,杨志自去寻她了。
鲁智深回宝珠寺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