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归不是,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泪珠子三两行的迸出来,就像是小孩子无助极了才会有的哭法。
她伤心难忍,无措地看着陆殊途。抽噎着,“先前不是都有这样的事,怎么好好的就要查了呢……”
先前有,也是不符合规矩的。没有办,是没有人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水清则无鱼,官家纵使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突然有人要打破这个局面,非要将数字金额给摊开,告诉官家别人在你的土地上拿了多少,官家还能忍吗……
若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先河一开,岂不是告诉众人可以贪污了?
同归哭了半天,可陆殊途却没有任何行动,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端的是清雅出尘之姿。
先前锦衣卫将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了,拿不走的太重的就地打砸。此时房中狼狈不堪,甚至当的上是一片废墟,可就是这一片废墟中却坐了个极标志的少年郎君。
这郎君单从外貌上来看,让人觉得他应该生了副菩萨心肠,可面对哭泣的少女,他却敷衍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
同归心里恨及,狠狠扣了扣大拇指连着指甲的那块肉。才深吸了口气,从砸碎的杯盏上迈过。
地面实在太乱,通往陆殊途的通道上满地狼藉。甚至勉强才能找到几处下脚之地。
这种情况,同归只能是小心翼翼,虽离陆殊途不远。可这短短几步路,却如同置身于悬崖峭壁,走的颤颤巍巍。
同归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却在走到离陆殊途还剩一寸的地方停住了,“以你如今的权势能放了我爹吗?”
陆殊途的眉轻挑,牵着眉下血红小痣向上移了一分,避而不答,“嗯?”
人为刀俎我为鱼的感觉可不好受,同归眼下就是案板上的鱼,哪里什么资格和陆殊途谈判。
同归的眼泪还挂在腮边,这般处于弱势的姿态就更难谈判了。
同归知道了,她鼻音浓重的轻哼了一声,“知道了……”
随即低头,若无其事的将腮边的泪抹到鬓角的碎发处,假装在整理头发。
这烂到稀碎的作态简直是欲盖弥彰,除非是刨去她通红的鼻尖,和眼角那抹红痕才更有说服力些。
她慢吞吞又移了两步,却像跨过了深不见底的沟壑般可怜可怖。
鲜少能见到这么破碎的同归,那单薄的肩,眉眼的英气在此刻奇妙的融合。
陆殊途的喉结滚了滚,朝她伸手。
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一派从容之姿。
人就是很下流的生物,明明前几天父亲还因她的事折腰,可此刻在面对愿意施以援手的陆殊途时,她却下意识的遗忘。
不是不恨,可两相对比之下,同归却奇怪的忍不住向此人求援。
同归慢慢伸出手,递了上去。
滴答,滴答……
碎了一半的西洋时钟还发挥着余热,勤勤恳恳的发出声音。
同归轻轻眨了眼,四目相对。
接着,
没了……
陆殊途气笑了,对着同归被自己掐的鲜红淋淋的拇指背狠狠一压,“你是打量着我好脾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