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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第2页)

使团众人面面相觑,俱都摸不着头脑,诺布更是直言:“四海内外谁人不知汴京一百一十八坊,平康坊红拂绿绮,东西二市包罗万象,真真是回望绣成堆,千门次第开。从来没有听闻过还有一个不夜坊啊。”

姜聆月倒是有印象,汴京早年间确有一个声势浩大的不夜坊,但是自谢寰掌权以后,严查博戏驰逐,这些勾当大半覆灭了,想来孟寒宵是觉出什么蹊跷,在这使诈罢了。

她一面代为转述,一面打眼看着,并不插话。

却见孟寒宵垂下眼睫,唇齿张合间,真假参半之话信口而出:“诸位有所不知。所谓不夜坊,其实是汴京的头号柜坊,明面上是作兑放钱票、凭帖取物之用,地下还经营着一座人声如沸的赌坊,不论士庶皆可入内赌博……大梁实行严苛的禁赌令,前不久这赌坊被我的同僚查封了,从中搜出的赃物就有这块银牌……”

“银牌上书,‘龟兹都护府赐婆楼迦使臣合罗’。”

气氛为之一滞,他薄唇一勾,眉眼透出戏谑之意,“这不正是街谈巷议的、凤凰钗失窃案的主使人?可笑可叹,一个嗜赌如命的亡命徒,为了赌钱竟连使团视为大宗的宝物都敢窃夺。这样的人,怎么堪任副使的?”

“究竟是谁提拔——是谁举荐的他?还是说,姑墨根本不是诚心与我朝交好。这才遣他来使?”

话音落地,室内一片死寂,四下无人应声,姜聆月的视线中,唯有日光一寸寸西斜下去的,金色的光晕透过槛窗,在乌木桌椅上缓缓洇开,顺着糙朽的桌面,一直攀缘到男子微微发颤的、持着瓷盏的手臂。

所有人都不谋而合地将目光投向男子——那个名叫平措的使臣,在这无声而昏钝的凌迟中,忽听“哐当——”一道裂声,瓷盏在金光中化作千百块碎片,他沿着桌脚瘫软下去,瘫倒在一片碎瓷片里,血水和泪水混作一团,他一边哀哀地哭泣,一边剖白实情。

“合罗、合罗是我亡妻阿什娜的兄弟……阿什娜是全姑墨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我们一起长大,她会歌舞、善医术,与我生育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她是我唯一的挚爱。三年前姑墨瘟疫横行,她为了救治染病的我,在采药的途中遭遇了沙霾,再也没有回来……”

“合罗……是她同胞的兄弟,是她这一辈仅存的男丁。我知道他斗鸡走狗、好赌嫖妓,是个扶不起的纨绔子弟,可是为了阿什娜,我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摆平麻烦,直到三个月前,他为了一个舞姬打死了个贵族子弟,我实在没有办法,借着权职之便,将他带来了大梁暂避风头。

他说过他会安分守己,绝不生事,他也的确本分了一段时间。大抵是汴京巷陌繁华,他被这软红香土迷了眼,又是博彩又是狎妓,很快耗光了银钱,我费心费力贴补他,可他贪得无厌,前段时日为了讨一个都知娘子欢心,生生陪进去三百金的亏空,还挪用了公款……我怎么平得了这么大的账面?”

说到这,平措再忍不住,以头抢地,失声恸哭起来:“他见我没了法子,又见接待我们的寺丞出身富贵,转头打起了他的主意,声称知道一桩关于他的辛密,必要伺机讹他一笔。到底作何行事,他又咬死不肯说……”

“我打也打了,劝也劝了,偏他死性不改,我只好日夜警醒提防着他。他许是看出我的意图,按捺了一阵,前段时日趁着使团水土不服病倒了,他偷偷去找了姜寺丞,我急病交加顾不上他,只晓得他并没有得逞……旁的再不知道了。”

诺布听了他的句句陈情,也是唏嘘不已,他年岁已高,苦熬资历熬到了如今的位置,不日就要卸任,理应是由平措来接他的担子。

他一向欣赏平措的心性,觉得他接人待物极有条理,必是管领使团的上上人选,然他回护之心太过顽固,护的还是这样一个败类,这与养痈成患又有何异?

诺布虽说不上对平措的家事了如指掌,却也猜测出了一二,这遭他终于透了口风,何尝不是放过自己一马?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长长吁出一口气,将揣在马褂套里的手伸出来,拍了拍俯跪在地的平措,以示宽慰。

姜聆月静静旁观着,本不打算出声,见了诺布的举动,忽而一笑,谈家常似的口吻:“团领似乎很是畏寒?”

诺布一愣,后知后觉醒过神来,应道:“是啊。老小上了年纪,受不住寒,西北入了夜是朔风如刀的干冷,烧灶添衣尚且能够御寒,汴京却是连绵不尽的湿冷,小老如何也捱不住,只好时时将马褂、汤婆子揣在身上。”

她颔首以示认同,“的确,我身子底虚,也是畏寒得厉害,汴京早春的气候着实诡怪,我恨不能日日窝在暖阁里,就是起个夜都觉难如登天……”

诺布连声称是,丝毫未察觉向自己渐次步来的危机,姜聆月冁然一笑,话锋却是转了个向:“既然如此畏寒,团领当真会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细微声响后,就即刻起身察看吗?”

“或者说,凤凰钗当真是在寅时失窃的么?”

这话不啻于一个闷雷,不声不气间砸在诺布头上,将他砸得晕头转向,当时间辩解都忘却了,只一味强笑着:“女郎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小糊涂了……”

姜聆月料到他会作此反应,招了招手,将从后院折返的雁无书召到身前来。

众人只见得一个骑服劲装的高挑女郎,单手抱着一尺宽的井口石,迈着步子,掷地有声地向他们行来,无不惊骇莫名。

雁无书双手将井口石呈上,姜聆月低下眉眼,环着井口石绕了一圈,兴味道:“其实先才入门我就大惑不解。大梁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官驿共设一千六百三十九间,除却荒僻废弃之地,官驿设施无不完备,更不必说京畿下辖的官驿,怎会就近的水井都没有一口?必得去春明门外去取水,故尔我示意侍从去往后院探查。”

“这里果然有水井,却要舍近求远,束之高阁,究竟是为遮掩什么?”

话罢,她指尖虚虚一点,落在井口石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其间影影绰绰一抹暗赭色,像是被人为擦拭过留下的痕迹,似落英残红,又似干涸血色。

女郎白玉般的指尖纹丝不动,和她面上的笑靥一样平和、清淡。

却惊得诺布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姜聆月不语,冷眼看他汗水淋漓,不住哆嗦着唇瓣。

她一边踱步一边继续施压:“实不相瞒,你们所指认的窃贼合罗,早就身死了。尸首收归官府,现今恐怕在细细勘验了,他的额角,正有一块磕撞的伤痕,形状与井口石沾血的棱角吻合……”

“团领如此隐瞒,莫非正是你一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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