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丫认出冯翠花,立即站起身来,护在自家的东西旁边,「这边地方我家已经占了,你还是到别处去吧。」
冯翠花皮笑肉不笑,抬眼看她:「小丫,都是一村人,按理来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婶子呢,这话说的,这村舍里头不都没地儿了吗,我看了一圈,就你家占的地方大,就匀我们几个落脚的地方,小丫头片子肚量不要太小。」
李小丫没有让步,放火烧山的时候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她可以听得很清楚,冯翠花一家都不是好人。
她抬手指了指大门旁边的角落,「那还有地方,你们可以去。」
冯翠花一看,大门关不严实,那角落潮湿冰冷,大片的雪花呼呼往里头飘。
要是去那,基本就是给村里人免费挡风去的。
冯翠花手下动作继续,『嘁』了一声直接忽略李小丫的话,将锅碗瓢盆全都摆放出来。扭头看向还在一边的钱小芬和宋长建等人,沉了脸扯开嗓子就叫:
「你们几个是没有脑子还是脚瘸了,还不快过来!」
宋四柱背着全家的唯一一袋粮食,没说话,慢慢走了过去。
冯翠花还在骂着,「都说你们这群废物,屋子塌了都不知道往外跑,被压在下面,怪得了谁!」
她想到宋三源已经被压在废墟之下,救是肯定没法救了。
再怎么样都是自己儿子,为了供他读书,砸了不少银子进去。他竟然弄出这样遭砍头的大罪,冯翠花心里也不是滋味。
在宋三源跑回家后,她又是哭又是骂的,也不敢太大声,生怕被人发现。
逃回来的宋三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早已经没了当初读书人潇洒儒雅的模样。
他跪在地上不住打嘴巴子,「爹!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受了张县丞的蛊惑去干这种事啊!」
宋三源涕泗横流:「说是去服役,就是被
拉去矿上当黑工,儿子实在受不了了,那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慢一步就会有人拿着鞭子抽…你们看…」
说着,宋三源扯开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冯翠花就算是再心冷,看到自己儿子这样,也于心不忍。
那天晚上,宋三源哭着磕头,流着鼻涕将所有都说了出来。
在霜灾来临那天,大风肆虐,那些矿上的黑工本就对黑矿不把人当人的制度积怨已久,趁着大风混乱,那些官差没心思搭理他们,一群人打砸了大门,一窝蜂涌了出来。
但官差很快就反应过来,带着猎犬围追堵截,很快就将逃跑的大多数人都抓了回去,只有零星几个头铁的往山上跑,后来还是寒风实在太大,刮得人耳膜轰鸣,官差作罢,这才逃过搜捕。
宋三源也是成功逃出来的人之一。
从那以后,宋三源就成了通缉犯,就算是霜灾肆虐,也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
大顺律法有规定,服役者擅自出逃,被抓回去之后,服役年数再加十年。
宋三源跌跌撞撞,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在他觉得自己要被冻死在山上的时候,找到了一个破庙。
他急忙往破庙赶去,里面还有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贡品,落满了灰尘,他狼吞虎咽将能吃的全都吃了,又蜷缩在一个不着风的角落,竟真的让他挨过那个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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