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江刚到南州,分身乏术,对赫连信知之甚少,却知道南州知州赫连景裕。
赫连景裕为官清正廉洁,勤政爱民,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二十余年来未曾有过冤假错案,深受百姓敬仰与爱戴。
九鸣听完,陷入沉思。
夜色渐浓,远方隐隐传来更鼓声,悠长而低沉。
西院一片静谧,唯有昏睡在外间的常青,偶有鼾声响起。
索江的眼神从常青的身上划过,心中替自家的主子叫屈,他家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叶府怎么能这般轻慢对待。
九鸣对此却毫不在意。今日府中的仆从们皆得了赏钱,得知他即将成为七姑爷,个个喜气洋洋,争相往他身边凑,对他的任何需求都格外殷勤厚待。
他以喜静为由,谢绝了府上所有的安排,仍旧由常青随侍左右,其他一切从简。
且不论他愿不愿意成为他们的姑爷,单是他行动不便、视线受限这一点,便无需太多人侍候。更何况,他还需索江传递消息,身边人越少,越便于行事。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据他这几日的探察,叶家家主不住这里,主事的是一位叫楚楚的姑娘,不常露面,府中的中馈之事由楚姑娘身边的方妈妈打理。
东院门口有人值守,家丁护卫对东院也格外敬畏。他仗着自己眼盲,曾经试图接近东院,均被挡在了外面。
家中下仆对叶府家主的事知之甚少,只知府上是从事药材生意的,其他一问三不知。不确定是真的不知,还是家主下了封口令。九鸣恐引起他们的猜疑,便没有再往深处打探。
这条巷子前后宅邸大多空置着,偶有人来往,也是留下看护院子的老仆。叶府左右无邻居,想弄清楚叶府的身份,索江跟着七小姐反而将人跟丢了,又冒出了一个当地巡检司使的赫连信,却不认识叶府中人。
叶府上下无论吃的用的,都算得上精致,家中摆设家具也不是次品,这样一个在南州做药材生意的家族,当地的巡检司怎么会不认识?
他这次南州之行,当真是步履维艰。
索江自知查叶府家主之事办砸了,好歹查到了镜花楼之事,便邀功一般,道:“殿下,镜花楼查到了些眉目。日前忠勇侯世子遇刺,逃到了镜花楼才躲过了一劫,却身受重伤。”
“谁?”九鸣不可置信地道:“忠勇侯世子——宋晏?”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昨天才发现那柄“刃霜”的匕首,今日便听闻宋晏遇刺了,还疑似与他同时出现在镜花楼?
七年前,他在宫宴上与一位少年一见如故,随后把刃霜赠给了他。少年懊恼自己没有礼物相赠,便与他相约上元节赏灯,还说要给他惊喜。
可等他出宫到了相约地点,却见满地狼藉,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大片大片的血迹。
他才知,那少年叫宋晏,是忠勇侯的嫡子。宋世子第一次随父上京,却在与他相约的地方遭遇了刺杀,害他身受重伤,他的阿姐也在这日失了踪迹。
九鸣忽然觉得眩晕,幼时那个尖厉的声音,犹如魔咒般回荡在耳畔:“你这个孽种,你就不应该活着,你就是个恶魔……靠近你的人都会死,你就不配活着……”
索江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子,急切道:“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是毒性发作了吗?”
九鸣被他的声音拉回,恍惚一瞬恢复镇定,艰难地从喉咙里逸出一句话:“他……伤得重吗?”
……
忠勇侯府淮竹院。
“世子怎么又崴了脚?好不容易恢复,这又扭伤了。”茯苓一边眼圈红着上药,一边忍不住埋怨,夹杂着不尽的心疼和担忧。
茯苓本就是宋昭的贴身丫鬟,是宋昭乳母的女儿,比宋昭略长了几岁,自小陪伴宋昭长大,宋昭待她情同姐妹。失踪事件后,就让她从后院搬到了前院,还侍候宋昭。
宋昭伸了伸脚,满不在乎道:“就是走得急了些,没注意脚下。好茯苓,你别担心,这不没什么事,反正我如今“重伤”在身,索性多养几日就是了。”
“世子就是不爱惜自个,这要是崴习惯了,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世子还没有成亲呢……”
话到这,茯苓忽然住了口。眼睛通红地望着宋昭,满是心疼。也不知世子何时醒来,她家小姐何时能换回女儿装,嫁人生子,过上圆满的人生。
“怎么,你想嫁人了?”宋昭故意逗她道:“说吧,姐姐看上了谁,是京墨还是石楠?我给姐姐做主。”
茯苓一下羞红了脸,嗔道:“世子又在打趣奴婢。奴婢这一辈子啊,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
“也行,”宋昭笑道,“反正这话早就传遍了侯府,将来……你就跟了我,我也不娶妻,让你做本世子的贵妾,以后侯府谁都越不过你去。就算是本世子,也统统归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