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殷勤看他:“去不去?”
“好。”
谢珩没什么抗拒地应下,既然给他机会来摸清小金顶的布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直到两道身影在雪中越走越远,白衣飘逸如仙,青衣秀挺灵动,最后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萧瑞才没由来地生出一丝叹惋,奇怪,当年大哥娶大嫂的时候,也没见这么重色轻友啊?
把萧瑞抛之脑后的沈青,正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而同样踩在雪地上的谢十三,步下轻移,无声无息。
要不是回头能看见雪地上也留了一行脚印,她真是要怀疑身畔之人莫非天上谪仙?
在这天地苍茫中走了许久,两个人都静默无言,沈青虽然不怕冷,但也不代表她喜欢一直在雪地里吹冷风啊。
真不明白岳瑛怎么回事,非让她出来领着谢十三四处逛逛,说什么在洛京,这样的雪天,男女一同漫步看景赏雪,是促进感情极好的方式。
促进感情倒是没感受到,她只觉得再这样闷头走下去,她想打人了。
算了,既然已经出来了,旁边又是个不会说话的,想要俘获对方芳心,她主动点好了。
于是她开始叭叭介绍起小金顶及莽山诸峰的一切。
小金顶是沈青生活的地方,既是莽山的主峰,也是烽火寨的主寨。
小金顶上有用来议事的前后两厅,东边和西边都是住人的木屋竹楼,徐青萧瑞他们这些在寨中身份较高的人都住在东边,另外一些匪徒就都集中在西边了。然后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屋草庐,因为地势宽阔,东西两边相隔较远,各木屋竹楼之间也相互隔了些位置。
这里的男男女女原来也并非想象中混居一处,而是有严格的界限分明,山上女匪虽然甚少,沈青将寨中规矩立死了,但凡不是两厢情愿而有女匪受到戏弄侵犯,侵犯者必将被砍成碎片扔去山中喂野兽。
零零散散的房屋坐落还颇有些生活气息,若不是这里住的都是匪徒,看起来也像个以捕猎为生的世外村庄。
粗粗算来,小金顶上大概只有几百号人,但如今的莽山,沈青统治下的势力已有七八千人众,莽山纵横连绵,这七八千匪徒大多分散在莽山的各个峰头,统一听沈青号令行事。
谢珩默默听着沈青洋洋洒洒的介绍,偶尔点头附和一下,这些有的跟他早先调查出来的情况是一致的,有些却与原先认知大相径庭,比如对那些女匪的态度,倒让他刮目。
只是这七八千匪众,若只占山为王还好,可是莽山这几年势头愈猛,山上匪徒的人数还在以极快的速度逐日递增。
以沈青之悍勇,他日要是起兵攻城略地,定会成为朝廷一大祸害。
必须要在莽山彻底壮大前,为朝廷铲除这一祸害。
“谢十三!跟我到这上面来!”
沈青一把拽起他的袖子,将他从思绪纷飞中拽进坡顶的草亭,一副指点江山姿态:“这个亭子,可就是整个小金顶的最高位置了,只要往这里一站,小金顶在你的脚下,莽山所有峰头也都在你的眼皮下,是不是特别壮观?”
谢珩凭栏极目望去,果然视野极远,延绵甚至可望见不知多远以外的村镇和人家。
更甚的是,莽山群峰皆在眼下展开,每一座峰头的位置和走势,峰与峰之间的路径和关卡,山石、溪涧、密林、深谷,无一不清楚呈现,一目了然。
这是他花了几个月,也没有完整得到过的莽山行军全版图。
如今俱在眼下。
沈青跃上栏杆面向群山坐下,一双黑靴紧束,垂在空中悠哉悠哉一晃一晃:“听说你们洛京有位酒士,会在屋中脱光衣物纵情饮酒,说是以天地为房屋,以房屋为衣物,真是放诞不羁啊。”
谢珩正集中心力记着一些主要峰头路口的位置,忽然被她莫名跳脱的话题打断,下意识抬眼,正对上她也回头看他的眼神。
他囫囵应了一句:“不过是想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罢了。”
沈青朝他伸出手:“要不要上来坐?坐这里看得更舒服。”
谢珩自然是不愿,只是刚露出一点拒绝的神色,手臂已经被一把抓住,人就被拽上了栏杆。
他只好也垂腿坐下,与沈青保持着中间还能坐一个人的位置。
沈青凑过去跟他并肩坐好:“怎么样?往高处坐才有睥睨天下的快感,这是整个小金顶,我最喜欢的地方了。在这里喝酒,头上有蓝天白云做棉被,倒头就是枕在整片大地之上,这可太自在了。以后有机会我也请那个酒士来小金顶喝酒!”
谢珩有些意外从她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自觉偏过头看向她,她身后是被白雪覆盖的苍茫群山,皑皑雪色里,青衣单薄,窄袖束腰更显得人修长如竹,正微扬起下巴,感受山顶的劲劲冷风,倒也真是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