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拔箭,丞相今日必死无疑。”
萧肆其实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她若执意要死,自己反倒少了个绊脚石,只是抱着几分惜才之情,想让她为自己所用罢了。
若是不能,他自会亲手将她除掉。
明姝生怕他再向下探去,握住他的手不敢松开,“我自己来,还请王爷在外等候……”
“丞相是活腻了?”
“咳咳……”明姝咳出一口鲜血,牵动伤口疼得说不出话来,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萧肆似有所察地皱起眉头,目光落在她莹润如雪的肩颈上,短暂的僵持过后,终是先松了手,转身走出营帐。
甫一离开,身后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声,他脚步稍顿,垂眸看着指尖沾染的鲜血,心中若有所思。
……
第二日,禁军护送着车撵打道回京。
途中颠簸不断,明姝尚未结痂的伤口几度开裂,鲜血沿纹样氤红了月白衣衫,如同雪地里盛开的一朵血莲。
她一路咬牙坚持,方下马车便昏了过去。
车队停在原地,后方有人来报:“王爷,丞相大人昏过去了!”
萧肆单手握缰绳,侧目看去,见白九火急火燎地从府中跑出,将那道淡薄瘦削的身影搀进了门,周围禁军想要上前搭把手,无一不被拒之门外。
一旁,禁军将领斟酌着开口:“王爷,丞相大人似乎伤得不轻,要不要派人到宫里请太医来?”
萧肆收回目光,淡道:“便是请来最好的太医,也难进这相府的大门。”
“为何?”
将领不明白他的意思,询问后唯有一句“回王府”。
明姝这一昏便是整整两日,白九不敢擅自请郎中到府上,只能白日照常出门添置日用,营造出一切安好的假象,夜里挑灯翻看那些不知所云的医术,守在明姝榻边扑簌簌地掉眼泪。
到第三日,人总算清醒了过来。
听闻明姝为皇上挡了一箭,还是自己忍痛拔出来的,白九吓得小脸煞白,当即又掉起了眼泪,“要知道,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小姐可是最怕疼的。”
自个儿拔箭有多疼,她想都不敢想。
明姝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若不这么做,秦王便会发现我的身份了。放心,那一箭刺得并不深,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回想起那夜萧肆站在榻边,一只手就放在离她胸脯不远的位置,心中便是一阵后怕。
若非自己及时恢复理智,即便没进阎王殿,此时此刻也身在诏狱了吧?
想着,肩头又是一阵剧痛,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身来,只能唤白九再拿个软枕垫在身后。
“大人,今日已经是第三次出血了。”白九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么强撑着,“要不还是请郎中来瞧瞧吧,事后给些银子封口,总比这般硬抗过去的好!”
“无碍。”明姝微微转动身子,让受伤的一侧肩膀靠在软枕上,“毒素已清,再养几日便能下地了。”
她的女儿身,多一人知道便会多一分危险,自己吃些苦头倒无妨,若是被捅穿出去,牵连的可就是整个明家了。
白九见她这般逞强,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若是咱们在京中有个依靠便好了!”
当初她们并非没考虑过带郎中入京,但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一是不想平白连累他人,二是怕冒名顶替之事被太多人知晓,就连主动提出同行的许郎中,也因明姝担心兄长身旁无人照应,一并推辞了去。
如今,总算是体会到了举目无亲的难处。
“眼下只是初来乍到,等日子长些,自然会有的。”
嘴上虽这么安慰,但明姝心里十分清楚,在这明争暗斗的朝堂上,怎可能找到一个愿为她保守秘密又遮风挡雨的依靠呢?
终究还是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