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直逼巷道,兵甲枪林只在巷道五十步开外!
靳赤子狞笑一声,骤然勒住冯秃子的脖子,一手捏握刀的手腕,一手重重一个头槌!
“大人,步兵已准备!”
“大人!硬弓已准备!”
巷道之中,朱十被人掀翻,不受控制地向后后倒!又咬着最后的一口气,狠狠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靳赤子抬起一脚,狠狠踩在冯秃子的小臂,紧接着拽着他唯一的好胳膊,一个膝踹把人压跪在地上!
杀香月踩着钢铁骨架张开两臂,眨眼间用遍格斗技巧——
拓掌!劈掌!推手!送手!下摆飞开,抓头膝击!他身体凌空一振,猛地甩出一个凶狠的大摆锤!轰——地一声!
值房里的火光没有一丝的颤动,夜晚的蝉鸣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四爷,等着他最后的发令!
终于!急促的脚步声带着鼓动人心的节奏奔来,传令兵大喝一声:“巷道两方歇战,皆在修整!骑兵三百人全部就位,足够包围!”
“传令各个哨位——”
开弓没有回头箭,所有人倏地转头看向指挥官——
值房中四爷扣住桌案,神色肃然地下出最后的命令:“收、网。”
天上明月高悬中天,散着清冷的光芒,巷道中哔哔啵啵的火焰还在抖动,但此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更动不了。
“……受伤了嚒?”
人仰马翻一片狼藉的巷道,杀香月喘着气,浑身是汗,邝简站在外面为他遮挡了一下,卷起他湿透的上衣看他的腰。有淤青,但没什么大碍,杀香月那身筋骨比钢铁还要硬,可邝简的手一伸过来,他那肌肉紧实的小腹却立刻变得柔软起来,软塌塌贴住邝简的手心。
“还行。”
杀香月踮着脚抬眼看他,像是想亲他,又害羞着没有动,极近的距离,唯有那双眼睛澄明如洗,闪动得像天上的星星:“……应该没有人要命,我有控制力气,还把他们兵器都扔开了。”
他小声地对邝简说,像是想要讨他一个夸奖,那一颦一笑是如此动人,动人得让人心悸。邝简神色有些复杂,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如何安排杀香月?”
行动之前,邝简问四爷,声音平静得没有起伏。
四爷:“不要起任何正面冲突,尽量把他引到货栈之中,我会安排陈将军的副将最后撤离这里。”
巷道之外忽然传来阵阵马嘶蹄震,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缓缓开动起来,像是涌动的暗流终于翻出台面,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不详的风声,所有人都紧张地,喘气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神色不解——
“应该是城西兵马司。”
巷道里这些原本都是能打善斗之人,可是经过刚刚一场恶战,此时已经没有了还手的余地,邝简转过身来:“我去交涉,你们原地修整,把伤员全部撤到里面去,兵器收好。”
他要把局面控制到最后一刻,一点点反抗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下,许氏、朱十不明情势,看着邝简,眼中涌出雀跃和感激,然后赶紧用着最后的力气架住地上“哎呦”叫唤的人往货栈深处搬,杀香月也不耽搁,热切地看了邝简一眼,然后在地上捡起一个人,一时也顾不上是哪头的,先撤战场再说。
邝简朝着指挥的靳赤子飞快地点了下头,走出几步,忽然间又停下,转过身来。
“香月!”
杀香月不解地回头:“……啊?”
人影杂乱,能动的全都在左扶右抱清理场地,邝简张了张嘴,长久地维持着一个姿势,却什么都没有说,眼看着杀香月撑着一个人就要撑不住了,这才温柔地喊了一句:“没事,去吧。”
他此心此行,上可告天地,下可答后土。
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是对不起杀香月。
城墙·万里水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