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恍恍惚惚,反倒逼出了最深处的潜意识——如果做错了事,要讨得谢仞遥原谅,千万记得,要唤他师兄。“师兄,”见方才的试探谢仞遥不反抗,顾渊峙抬手捏住他下颌,大着胆子,更深地去含他的唇瓣,“对不起。”湿润灼热的舌尖慢吞吞舔上谢仞遥柔软的唇瓣,试图往更深的里面挤去,顾渊峙瞳孔里,全然是乖巧的讨好,一声声喊:“师兄,我爱你。”谢仞遥被他喊得受不住,抿着唇仰头往后,抬手去捂他不安分的嘴。顾渊峙便仔细地揽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去吻他的掌心。谢仞遥骂他:“你属狗的,什么都凑上去舔?”顾渊峙眨了眨眼,瞧着他。片刻后,空旷寂寥的洞府里,响起了一声小小的汪叫。
谢仞遥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他真会这么喊。脑子还空白着,谢仞遥搭在他嘴上的手先忍不住蜷缩了起来。顾渊峙见他面上没什么变化,以为谢仞遥不吃这套,他正要再想其他哄谢仞遥的法子,就愣在了那里。他就看见谢仞遥笑了。
谢仞遥泪还盈在脸颊上,被沾湿的长睫下,眸中也含着泪,但唇却不由得勾了起来,这么一笑,连带着眼睛一弯,那里面盛不下的泪,也就伴着这个笑,流了下来。美丽而又脆弱。
顾渊峙竟茫茫然地,要伸手去接。
谢仞遥还在笑,他衣衫单薄,被池子里的药浴浸透,又被顾渊峙一抱,松开的衣襟贴在身上,勾勒出纤长柔美的雪白线条来。此时随着他的笑微微晃动,明亮的像圆月流银的夜里,梨花瓣簌落了满水的碗。泪掩芳姿,清颜如玉。
顾渊峙接泪水的手很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喉咙滚了滚。
他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谢仞遥这个笑了。
转瞬又想,让他学狗叫又如何,便是将他碎骨抽血,将他这具尘世里肮脏的□□碾碎重组,一条命随便捏成个什么滑稽可笑的玩意儿,只要能逗谢仞遥笑。便都拿去吧。
顾渊峙握着谢仞遥手腕,托着腰的手往自己怀里来了来,谢仞遥这回没再拒绝,他柔顺地被顾渊峙拥进了怀里,抬手探了探他脉象,虽见脉象平稳,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现在感觉怎么样?”顾渊峙如实道:“热。”
谢仞遥耳边的红更深了些,他撑着顾渊峙肩膀,就要起身:“我先出去。”却被顾渊峙掐着腰,更深地拖进了怀里。顾渊峙抱着他,道:“我可以忍。”谢仞遥静了片刻,没用再说话了。
他太累了,见顾渊峙醒来,脑中紧绷的弦松开,被满池滚烫的药浴一泡,又哭过一回,困倦直冲向头脑。
下巴刚沾了顾渊峙肩膀,连句话都来不及说,谢仞遥就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
不稍片刻,顾渊峙就感受到了谢仞遥埋在他颈边的清浅呼吸,归于了平稳。
顾渊峙低头去看他,却怎么都看不够。他的娘子,他好漂亮的娘子。
顾渊峙手臂的力道收了又收,一直到谢仞遥完全埋进了他怀里,和他之间再无一点缝隙。
感受着他温凉柔软的身躯,紧贴着自己轻缓地起伏,顾渊峙心中才生出些望梅止渴的满足来。谢仞遥这一觉没睡多长时间。
他不敢真的熟睡过去,脸颊贴着顾渊峙肩膀,浅水中感知着顾渊峙细的心跳,等感觉顾渊峙的心跳急促了起来后,谢仞遥立马就睁开了眼。谢仞遥抬眼望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顾渊峙已经不复方才的样子。他闭着眼,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得厉害。谢仞遥刚稍微从他怀里撑起身子,顾渊峙的头就整个朝他怀里坠了过去。
只有搂着谢仞遥腰的手臂,固执地使着劲。他刚才醒来,谢仞遥对他哭得这么可怜,但此时顾渊峙性命急转直下,谢仞遥脑子却没有再流泪。他空白了一瞬后,伸出手,指尖里捏着一片碎瓷,照着自己左臂上狠狠一划。皮开肉绽,尖锐的疼痛传来,让他冷静了下来。
谢仞遥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全信常旭的话,三个月前让常旭准备药浴,不过是走投无路不得已的选择。
此时见顾渊峙情况不好,谢仞遥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常旭身上。
他快速地将顾渊峙从药浴池子里捞了出来,给他和自己穿好衣裳。让顾渊峙先在床上躺好,谢仞遥匆匆出了洞府。
此时正是晌午,洞府里头漆黑,外头日光却格外的好。
谢仞遥猛一出来,被日头刺得眯了眯眸,等视线清楚,看清眼前的人后,眉目不由得沉了沉。
他要找的常旭,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常旭小心翼翼的陪侍着的两人,其中一个,谢仞遥无比熟悉,正是论道会金屏镇见过的,沉遥。沉遥看到他出来,笑意亦是淡了两分。
沉遥紧挨着一位普普通通的老者,穿了一身灰扑扑的道袍,精瘦干练,面容慈祥。两道白眉下,一双格外亮的眼睛,藏在眼皮的层层褶皱里,正弯成一副好脾气的弧度。
谢仞遥瞧了他两眼,开口道:“鸿元仙尊。”
鸿元仙尊笑盈盈地颔了颔首:“谢宗主三月前驾临鄙宗,未曾招待,是我们施礼了。”他话说得谦虚,但话里意思,是告诉谢仞遥他刚来钟鼎宗,自己就掌握他的动向了。
谢仞遥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简单地应了句,朝他身后一步看去。
鸿元仙尊三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儒雅男人。谢仞遥与这男人在钟鼎宗里有过一面之缘,因而略一回忆,就认出了他是钟鼎宗当今的宗主,吴林春。
吴林春面色不似鸿元仙尊好看,脸上没有一点笑意,隐隐露出些不情愿。和他一同脸色难看的,是陪着他前来的玉川子。两人旁边,还跟着一个魁梧的男人,谢仞遥也认识。正是顾渊峙在钟鼎宗的师尊,石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