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后院本身就不大,谢仞遥藏身的地方在两座假山的夹角之内,更是狭小。
他一个人躲在这里还算可以,此时又挤进了一个人高马大的顾渊峙,顿时显得异常拥挤。
谢仞遥被困在顾渊峙怀里和假山之间,后背已经能贴上他胸膛,一时动弹不得。
院里的打斗还在继续,拳头裹挟着灵力的声音不时传来,假山内,两人之间却好一会儿都静谧无声。片刻后,顾渊峙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多谢。”
两人离得太近了,顾渊峙声音压得低,怕他听不清,微微低下了头,热气和着声音,全都撒在了谢仞遥耳边。谢仞遥眼睫颤了颤,微微侧过头去,没有回他。
顾渊峙低头看去,就着月光,能看清谢仞遥耳边慢慢铺散开的薄红。贴着他的身躯即便隔着层层叠叠的布料,也能感受到纤长柔软。顾渊峙又闻到了那股他身上的香,有点像茉莉,却比茉莉素淡很多,需靠得足够近了,才能嗅到。
和其他香都不一样,只在他梦里出现过,世间独一份的。
他梦里曾无数次被这香环绕包围,这香也有馥郁的时刻,当他离得越近,手下的力道越重,这香便越浓烈,好像要化在他唇齿间。
顾渊峙有过将要溺死在这香里的快活时刻。他那卑劣的占有欲曾在这香气里得到过淋漓尽致的满足。
就如此刻。
顾渊峙撑在假山上的手指泛痒,他小心翼翼地拢着怀里的柔凉,比任何时候都确认。这人是他的。
不论发生了什么,这人都要是他的。顾渊峙这么想着,微微俯身,趁着谢仞遥没有空间躲避,堂而皇之地将下巴放到了他发顶上。非要和他透过一个石洞,去看院里的打斗。他明明知道谢仞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明明是他偷跟着谢仞遥过来,从他身边路过,试探他会不会帮自己,此刻却偏装得懵懂无知:“他们怎么打起来了?”假山外,许明秀伸手扣住了面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过去,就要去掀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人顿时陷入被动。
谢仞遥只觉得到处都是顾渊峙的气息,他又侧了侧头,想将发顶的下巴甩掉,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顾渊峙回道:“我怕再死人,论道会出问题,所以来确保一下。”
面具人不愿如此,一侧头,身子下滑,躲过去了这一掀。他抬腿,化被动为进攻,夹着厚重灵力,撕裂风声,狠狠地朝许明秀腰间地劈了过去。谢仞遥望着许明秀迎了上去,思索片刻,主动问道:“你想要天道机缘?”顾渊峙嗯了一声,挪了挪,将下巴继续赖在他发顶上。他发现谢仞遥脾气挺好,他这样闹,人都没生气。
却不料下一瞬,谢仞遥就忍无可忍地转过了头,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别放我头上。”
两人之间本就贴得紧,这么一转,难免生出摩擦,顾渊峙只觉得被一股丰润柔软狠狠地蹭了一下。他脑袋空了一瞬,下意识低头,正好看见谢仞遥在瞪自己。
月光下,怀里人褪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像被撬开的蚌,露出了柔软的内壳。
离得这么近,能清楚看清他眼尾稍显圆润的线条,好像怎么都崩不凌厉似的,让他整个人都像春水一样盈盈。只要离得够近,就能发现他这张脸,其实怎么都冷淡不起来。偏他此时眉梢间含着怒气,浓密眼睫下,又半掩着几分遮不住的赧意。这赧意一下子打破了他故作的疏离,将他的底色完完全全地坦白了出来。月光下,眉梢眼角,清润动人的美喷薄欲出。
顾渊峙只觉气血一热,撑在假山上的手猛地握成拳。
“我……”他喉头一热,突然什么都解释不了了。明月躲进云层里,院中光影倏尔一暗,满院墙内墙外树影更深,许明秀硬迎了上去,本以为可以躲过,却不料被这一腿正中腰腹。
奈何他太不擅长近战,对方又实在修为不浅,许明秀腰腹间一阵剧痛,顿时落了下乘。
他急急往后退去。
谢仞遥却进退不得,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抵在他腰间的东西滚烫而份量十足,让他想忽视都不成,烘得他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把自己往哪里放。
界限完全被打破,明月无声,人也无声。
分明在室外院中,谢仞遥却觉四周密密实实都是顾渊峙的气息,将他困在了一个叫顾渊峙的屋子里,门窗紧闭,无处可逃。谢仞遥知道自己与顾渊峙该做的都做了,按理说不应再无措。偏他脸皮薄,刀尖凌迟都可硬抗,只面对这种情况,往往恨不得将自己蜷起来。更何况,此时他与顾渊峙本就该不熟。
谢仞遥四肢僵硬,又恼又窘,却不料那玩意愈发地不像话。谢仞遥只觉身体里的疼痛都没这难捱,他实在受不住,心中有气,又不知为何,生出一点儿委屈,于是抿起唇,屈起手肘,狠狠地往后面人的腰腹上撞了几下。
他才撞两下,就被一只很烫的掌心猛地攥住了小臂。
顾渊峙捉住他小臂,将整个人半困在怀里,呼吸都比方才粗了几分,声音中带着克制:“别动了。”谢仞遥愣了一瞬,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