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峙一瞬间手臂锁紧。
他说不出话来,只想再抱紧些怀里人,再抱紧些,最好能将他融进自己骨血中,让天地都分不开。谢仞遥任着他动作,他手扣在顾渊峙后颈上,水灵力以至于温吞柔和地流入他的十二经脉。而他灵力不过刚进入顾渊峙血脉内,就感受到了一股子猛烈的冲击。
他感受过去,看到了一股子细细的金色血液。
这血液流在顾渊峙身体里每一处脉络中,不断地与他本身的鲜红血液相撞,每一次相撞,金色血液就吞噬掉一点红色血液。或是说,它是想融进红色血液里,不过因本身太霸道,顾渊峙本身的血一沾上它,大多只有被吞噬的份。
顾渊峙四肢的血液是这样激烈的情况,谢仞遥的灵力慢慢往里走,来到心肺之处,他这处的血液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金色血液与红色血液不分你我地融合在一起,一同灼烧着顾渊峙的肺腑。怪不得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经脉中本就已经有了这两股血液打的不可开交,此时又进入了一股谢仞遥的灵力。
纵然水灵力温和,但顾渊峙经脉本就已经崩到了极致,如干枯碎叶,再承受不起一点重量。
谢仞遥不敢耽误,大致明白了这金色血液应当就是吴林春说的血脉后,控制着水灵力,以一种堪称柔顺的姿态,轻轻触碰上了它。水灵力是五灵力中最柔和的灵力,但到底也是外人的灵力,谢仞遥本以为自己的灵力会和那股红色血液一样遭受到吞噬,却未想到,金色血液被水灵力触碰到,下一瞬,竟然主动缠了上来。
谢仞遥本屏息凝神,一颗心崩到了极致,见此状况,暗暗松了一口气。
水灵力柔和地接受着金色血脉的纠缠,又慢吞吞地攀附包裹住它,一寸寸传递着温和安抚的凉意,直至融入进去,让它安静下来,蛰伏进经脉深处。顾渊峙体内大的十二经脉,以及牵扯到的无数条密密麻麻的小经络,都要谢仞遥这么一寸寸地用水灵力裹过去。谢仞遥需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放松,一旦一个不慎,金色的血脉便会反噬而来。
这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
顾渊峙体内血液沸反盈天,体外,黑暗昏沉的屋子中,却是静谧万分。谢仞遥安安静静地伏在顾渊峙肩头,手放在他后颈上,闭着眸。顾渊峙头埋在他颈中,却也未发出任何声音。
他并不好受,两股血液每一次的碰撞无疑是对他的一次刮骨的凌迟。
随着谢仞遥灵力的进入,他整个人更是绷到了极致。而人痛苦到了极致,难免会死死攥紧能握住的一切。
但顾渊峙咬着牙冠,硬是一点没对谢仞遥用强力。只痛得狠了,呼出的气会粗些,尽数都喷在了他师兄颈边。
他让谢仞遥在自己怀中安稳而又无一丝疼痛。
整个过程,谢仞遥灵力消逝地飞快,脸色也慢慢变白,唯有左边的一片颈和耳朵,被顾渊峙用唇和呼吸揉弄得嫣红一片。
足足用了六个时辰。
到谢仞遥最后一丝灵力耗尽时,顾渊峙已经没了什么意识。好在是体温终于靠近了正常。
谢仞遥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头,低低地开口叫他名字:“顾渊峙。”顾渊峙沉默地埋在他颈边,好久都没有回答——他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谢仞遥没听到回答,微微侧头,唇贴在他颈边,感受着他安稳跳动的经脉,呢喃道:“师弟,生辰快乐。”八月二十一日了。
屋外此时清辉高映,能听见蝉鸣阵阵,等天亮了,应当是个碧空如洗,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我还给你准备了个生辰礼物,”谢仞遥皱皱鼻子,“但现在想洗漱。”
他从怀里拿出那个两层的木雕小楼:“我们回家。”
小楼二层被转了一圈,两人就消失在了奉清峰顶。
三个月里,除了办落琼宗的收徒大典,谢仞遥其余可怜的空闲,都用来给布置这方小庭院了。
他选了朝南的一处屋子当做他和顾渊峙的卧房。屋子很大,最里头是张雕花床,用青绿山水的屏风做了隔断。床旁边的窗子下谢仞遥没有放塌,而是摆了张白橡木的案子。
案子上砚台笔筒俱全,一角有一方白玉花瓶,里面是两支雪白月季,清柔娇艳,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