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仞遥说完这话,对他们颔了颔首后,从他们身边而过。顾渊峙从他出现就愣到现在,眼见着他走远,才回过神来。下一瞬,他不再理会玉川子,忙跟了上去。
范当归院墙外的路漆黑不见丝毫光,谢仞遥在前面走着,只能感受到顾渊峙跟在他身后的脚步。这脚步很轻又克制,始终在他身后五步的距离外。
如此走了一会儿,眼前不远处慢慢显现出路尽头街上的灯火。
脚步声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谢仞遥倏地停了下脚步,转过了身。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顾渊峙一时竟没有发现他停了下来。
直到谢仞遥一头撞在了他肩膀上。
顾渊峙一怔,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退完后又忙不叠地上前来,伸手想去看谢仞遥撞到哪里了。
可手举到半路,就停在了那里。
他不敢向前,也不甘心后退。
于是只能道:“我撞到师兄哪里了吗?”
谢仞遥有些闷的声音传来:“无妨。”
顾渊峙却还是不放心:“我们到亮处看看。”“没事,”他听见谢仞遥的声音传来,下一瞬,顾渊峙手腕上就落下了一只温凉的手,那手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只是撞到了这里,真没事。”顾渊峙却是触电般地僵在了那里。
指尖上是腻人的触感,这和想象中千万次的描摹不同,顾渊峙触此温软,甚至不敢用力,怕弄疼了眼前的人。
他在这刻,想抽走又不舍,像是抽筋一样,只能细微地抽动,带出些痒意。
谢仞遥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任顾渊峙的掌心落在自己脸颊上,轻声问道:“钟鼎宗要你办什么事?”他呼出去的气扫过顾渊峙手腕,和着这句话,在静谧的黑暗里像一把利刃,一下子刺醒了顾渊峙。在一瞬间内,顾渊峙甚至以为谢仞遥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他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来,在黑暗中与谢仞遥四目相对,以至于两人到了一个足够近的距离。
顾渊峙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子香味,他低声问道:“师兄知道了吗?”
谢仞遥睁着眼睛,离得太近了,他整个人被拢进顾渊峙的阴影里,一侧的脸颊在他掌心中。掌心微烫,谢仞遥再一次敏锐地在顾渊峙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危险感。
但他没有退,只是声音也很轻:“我知道什么?我不正在问你。”顾渊峙忍住触碰掌心柔腻的冲动:“师兄不像二十年前那样害怕了?”
谢仞遥微微歪了歪头,眉眼稍弯:“你说过不会再做让我害怕的事。”
雨打芭蕉,潇潇雨歇。两人在漆黑长巷里,又像是在二十年前那场大雨里。
沉默过后,顾渊峙放下了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道:“对,我不会再做让你害怕的事。”
“师兄,我是要做一些事,”他在这瞬下定了决心,“但这事还要许久以后才能成,真正开始之前,我会告诉你。现在先给我点时间好么?”良久之后,谢仞遥低声道:“好。”
“顾渊峙,”谢仞遥想了想,还是道,“如果当时送你到钟鼎宗,让钟鼎宗伤害了你,我会觉得对你万分愧怍。所以你要做的事若有危险,请务必告诉我,哪怕不能弥补一二,也可以当你马前卒。。。。。。”他话没说完,就被顾渊峙打断了。
“师兄,我不缺什么马前卒,”顾渊峙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缺个道侣,不如师兄帮我想想办法?”谢仞遥愣在了当场。
“走吧,”顾渊峙转眼间直起身子,又是谢仞遥熟悉的样子,像是没有说过方才的话,只笑道,“师兄觉得这镇子哪里有蹊跷,要看什么,我和你一起。”谢仞遥半晌才哦了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巷子,终于来到了灯火通明的街上。谢仞遥没了灵力,用不了储物戒,只能将帷帽拿在手里。眼见着要上街,他刚要低头戴上帷帽,就听顾渊峙道:“师兄不用戴了。”听了顾渊峙的话后,谢仞遥抬头望去,握着帷帽的手怔在了半空。他们面前的街上,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回过神来,谢仞遥走到身旁一家馄饨铺子旁,铺子的棚下摆着两三张木桌,有张桌子上还摆着两碗没吃干净的馄饨。谢仞遥上手碰了碰碗壁,是烫的。碗旁甚至放着筷子,筷头上还有馄饨烫的水渍。“往前推一刻钟,这里都还有人,”谢仞遥沉吟道,他抬头看向顾渊峙,“现在什么时辰了?”顾渊峙道:“刚过亥时。”
谢仞遥想了想,对他道:“走,我们出镇去。”
顾渊峙跟在他身后往镇外走去:“师兄出镇干什么?”“一是去看看玉川子说的另外两个镇子,”谢仞遥走得很快,“二是印证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