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入落琼宗名册,就代表顾渊峙是落琼宗的弟子。哪怕将来与钟鼎宗发生矛盾,他还能再有大宗门的庇护。王闻清走在前头,闻言深深地看了谢仞遥两眼后,回过头,也不说话,走得高深极了。
游朝岫走在卫松云身旁,看到这样,与他低声嘀咕道:“又开始装了。”
卫松云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扇子,他一开扇面,遮住口鼻,面上瞧着低眉顺眼:“赌不赌,这回能多长时间?”游朝岫视线看向别方,缓缓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赌一顿酒哈,我压不到一刻钟。”
果真半盏茶的时间都没到,就见前头王闻清顿住了脚步,看似为难地道:“为师答应你了。”
“不过他几十年就已离开落琼宗,这毕竟是破例,”王闻清腿往后一迈,右腿并着左腿,两步退到了谢仞遥身旁,他看向谢仞遥,眼睛里头都是光,“你得给为师讲讲,怎么去了素月秘境一趟,就又要加上顾渊峙的名字了?”顾渊峙听到有人喊他,微微抬了抬眼。素月秘境本来就在青霭大陆,他从送走谢仞遥到回到钟鼎宗,不过两日不到的时间。他行事狠辣,在钟鼎宗人缘说不上很好,甚至大部分钟鼎宗弟子都有些惧怕他。
倒是有因为他长相爱慕他的弟子,见他一次面后,多半也被吓退了。这回叫他的,便是新入内门一年多的一个师弟,在他面前晃悠过几次,顾渊峙对他没什么印象,也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但他刚踏进钟鼎宗大门便被他叫住,想来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看见顾渊峙看向自己,莫柳忙跑过来,笑盈盈的:“师兄,我方才见了璞云仙尊。仙尊让我在这里等师兄,等师兄回了宗门,让师兄去找他。”
顾渊峙只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他脚步未停,朝自己住的奉池峰走去。
他腿长步子大,莫柳艰难地跟着他。顾渊峙不理会他,他也不恼,只软语温言地自己找话。直到顾渊峙停到奉池峰下,转过身又一次看向他。
莫柳忙站直了身子,摆出最好看的笑容:“师兄有什么给我说的吗?”他还在外门时,就听过顾渊峙的大名了。听说他被首席玉川子给带回来,孤身一人,什么家世都无,却在五年后的宗门大比一举夺魁,被刀峰的璞云仙尊收为弟子。而如今不过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顾渊峙不管是名望,还是在山河风云榜上的名次,都已然快和玉川子不分上下。
但莫柳更喜欢他的,是他在这些年间,搜罗钟鼎宗周遭的散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些散修听命于他。按照凡间的说法,这些散修,俨然是顾渊峙一人的军队。修道之路清苦,莫柳向往顾渊峙这样的人。
“再让我看到你一次,”顾渊峙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你灵根就没了。”废人灵根这事在顾渊峙嘴里不过轻巧的一句话,他说完后,不再理会李仪,迈进了奉清峰。护峰阵一震涟漪,挡住了阵外,霎时间血液都泛冷的莫柳。
奉清峰不大,但身为刀峰峰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整座峰都是顾渊峙一人的庭院。
又因在钟鼎宗边缘,平日里清静,加上顾渊峙的性格,一年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找他。今日却不同,顾渊峙感到了熟悉的气息,用上灵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峰顶。
峰顶的的院子里,正站着一个人。这人瞧上去不过中年,却极为魁梧,明明穿着仙风道骨的宗袍,但一眼就能看到大块的肌肉从宗袍下迸出,再加上一把粗糙的髭须,竟透着股子悍匪的气质。他全身上下照着飘然若仙的反面长,在缥缈峰顶站出了格格不入的独特。除了尊号和修道者沾点边——璞云仙尊。
顾渊峙料到他会等在这里,没有多大的意外,只在他面前站定,规矩地行了一礼:“师尊。”
石明光看着他,开口,声音如洪钟:“搁老远就听见你要碎人家灵根了。”顾渊峙微微低垂着眉眼,没有说话。若不是在钟鼎宗内,莫柳的灵根,怕是已经碎了。他向来不是良善和有耐心的人。
“罢了,”石明光知道他的性子,不再多言,“我听小玉说你晚回来这些时候,是送你师兄去了。”
他语气温和了些:“这回遇见他了?”
说到谢仞遥,顾渊峙脸色蓦然温和了许多,他点点头:“遇见了。”
“看样子是成了,不枉你念念不忘这许多年。”石明光见他这样,语气带了些欣慰。
顾渊峙初入钟鼎宗,还在外门时,石明光就注意到了他。玉川子并未对他说这是专门给他找回来的弟子,但石明光看着,就喜欢他这一身的劲。刀修与剑修不同,要狠。
只不过顾渊峙是个孤僻的性情,他也不是性子温和的师尊,又有落琼宗横在中间。这几十年,就这么不好不坏地处了下来。谢仞遥之事,整个钟鼎宗,只有他和玉川子还有贺泉三人知道。如今见顾渊峙终于如愿,他这个做师尊的,难免跟着高兴。石明光咳了一声:“哪回你师兄有空了,带他回来给师尊看看。”
“要他愿意才行,”顾渊峙想起谢仞遥,便忍不住笑意,“我师兄性子软,过些时候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吧。”
“现在笑都遮不住了,过些时候还能得了,”石明光也笑道,“修道之人,倒像是凡间娶了媳妇的凡人一样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