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宁轻轻拧起了眉。
从桃霜的这些话中,她自然能听出裴钰的心思,什么事需要他这个儿子替自己的母亲道歉?
那是他的母亲。
就算卢氏做得再不对,有镇国公老夫人在,怎么都轮不到他这个儿子在这里说她的不是。
恐怕道歉是假,想找借口和她接触才是真的。
这样的人崔窈宁见多了。
为了博取她的注意就做出一些昏头昏脑的事试图吸引她,殊不知这些在她眼里可笑得不行。
她见过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他算什么?何况有裴宴书珠玉在前,她怎么可能看上他?
更别提,她已经嫁给了裴宴书。
崔窈宁简直不知道裴钰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想想,他是卢氏的儿子觉得又能理解了。
卢氏不是个聪明的,裴钰自然也不是。
崔窈宁沉吟了几秒,没有回桃霜的话,而是平静地吩咐一旁侍奉的婢女:“去请世子过来。”
镇国公府生的事不是找镇国公老夫人就是找裴宴书,涉及到这个事情,找裴宴书最合适。
他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的堂弟生了这种心思吧。
这样的一个人,崔窈宁收拾他都嫌手脏。
还是交给裴宴书吧。
书房
临窗的地方置了张黄花梨长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裴宴书站在桌前,身形修长,穿了身天水碧常服,衬得他眉眼格外的清俊,桌上宣纸大大摊开,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一个个大字。
入木三分、力透纸背,这一个个字,那墨迹却仿佛穿透了纸张,尽显其人的狂放不羁,都说字如其人,单看外表,他的相貌和字却不像。
他是清冷端方的君子,行事具皆挑不出错处,可字却像狂士,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狂士。
付奂从外进来,说夫人请他回去。
裴宴书提笔的手一顿,一时未动,清淡的眉眼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淡漠,映得那双漆黑的眼眸也像幽静的潭水一样平静不波,许久之后,他才将手中的笔放下,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付奂跟裴宴书一同长大,在他面前一向多几分情面,此刻觑着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和夫人闹了别扭?”
其实付奂更想问主子是否对这桩婚事不喜,连带着也不喜欢新娶进来的那位世子夫人,只是他知道这种话主子们说的,他说不得。
更别说,那位世子夫人还是出了名的强势。
付奂打小就伺候裴宴书,对他的了解比其他人更多,因此见裴宴书那会儿阴沉着脸进了书房,没有陪着世子夫人,就猜到他们生了龃龉。
裴宴书一向不喜情绪外泄,就算是亲近的人,他也不想让人觉察什么,便沉了声:“噤声。”
付奂听着神色一凛,没有再出声。
这副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世子确实和夫人生了龃龉。
付奂倒是有心想劝说,可又实在清楚世子的脾气,他若是自己没想通,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真劝诫,怕是只会起到反的效果。
付奂压下心思,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侍奉。
四下静谧极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纱洒进来,将那张宣纸上写着的大字踱成令人炫目的金色。
裴宴书定定地望着那上面写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