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依图冷冷一笑,竟是不闪不避,硬生生吃了赵明州这一砍。
赵明州的惊讶并不逊于哲依图,她早就知道明清时候锁子甲十分坚硬,号称刀枪不入,尤其是哲依图这样的重装骑兵,更是难以伤他。可是锁子甲虽然坚韧,其衔接处却颇为脆弱,只要自己砍得巧妙,断了甲片之间的链接,破了他的甲,便是胜了一半。
可赵明州没想到,这哲依图的“甲”竟然破不了。
虎口巨震,赵明州不敢大意,直刀打横,精准地挡住了哲依图追加的链斧攻击。斧刃与刀锋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交鸣声,火花四溅,映亮了二人眸中的杀意。
哲依图的链斧设计异常精巧,斧身宽大,锋利无匹,更难得的是双斧之间以铁链相连,既增加了攻击范围,又使得斧法更加难以捉摸。见自己的链斧被赵明州稳稳挡住,哲依图一击不中,又追着一击,甩动链斧如同追逐雀鸟的雕,直奔赵明州的咽喉而去。
赵明州早就料到哲依图打法狠辣,绝不会善罢甘休,正好借着刀斧相击之力,身形一撤,跃出了链斧的攻击范围。
链斧觅敌不成,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又倏地回旋到哲依图的手中。
这一碰之下,赵明州只砍了一刀,而哲依图不仅没有防守,还对攻了两招,武器装备上的差距陡然显现。
虽二人未曾伤对方分毫,但哲依图还是志得意满地拍了拍胸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鲛,随便砍。”
赵明州瞬时明白了,哲依图的锁子甲内部还套了一层鲨鱼皮,怪不得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海寇的刀干不过满清的链斧,自己身上穿得“百衲衣”盔甲更是和对方的鲛皮锁子甲不在一个重量级,这可怎么打?若是换做别人,这般毫无公平性可言的战斗早就放弃了,可赵明州不一样,她可是前世死在拳台都不认输的主儿,这哲依图才哪儿到哪儿!
赵明州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下落的姿势,在脚尖触地的瞬间再次朝着哲依图的方向弹射出去。
第52章一力破局(四)这种弯折不仅仅是物理……
长刀映日,光华四射,哲依图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眼睫开合的间隙,他看到了赵明州腰腹处的一片阴影。
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哲依图深知腹腔是人类最为脆弱的部分,而眼前的这个疯女人,却似乎并未将这一常识放在心上。她的身形轻盈,动作敏捷,仿佛并不在意自身的防护,只专注于进攻的锋芒。哲依图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相信,这将是他一击制胜的绝佳机会。
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构建赵明州重伤倒地的画面了,不待赵明州近身,斧风顿出,直击赵明州的腹部。
这是一个无法闪避的进攻,哲依图爆发出一阵胜利的咆哮。
可下一秒,哲依图的脸色一僵,只见赵明州腰身一拧,整个人若海中蛇鳗,以身为轴,逆着链斧攻击的抛物线一个反转,斧锋擦着她的腰际险险避了开去。明明是生死一线,赵明州却不慌不忙将刀换了个手,照着飞来的链斧巧妙一砍!
“哗啦”一声,链斧的铁链以一种难以阻挡的速度缠上了赵明州的腰刀,赵明州就势一扯,哲依图的链斧陡然脱手,和赵明州的腰刀一道,飞向了空中。
哲依图有些怔愣,赵明州扔了自己的链斧倒也罢了,怎么把腰刀也扔了?那她……拿什么打呢?
正疑惑着,只见对面的赵明州摆了个极其古怪的站
架,左脚后撤虚点地,双膝微弯,手肘放低,双拳举至下颌处,肩膀则转向哲依图。藏在双拳后的下颌微微扬起,声音里带着“奸计得逞”的笑意:“再来!”
此时,哲依图已经确认,对面的女人是气急攻心,已然疯掉了。在他看来,拿着腰刀的赵明州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赤手空拳的赵明州就是明摆着送死了。且不说他的身高比赵明州高出两个头,只攻击范围就比赵明州大出了一倍,就光凭体重,哲依图已经能够轻轻松松压死对方了。
她的确很有勇气,可也仅仅只剩勇气了。
哲依图再无犹疑,大喝一声冲了上去,身体如同崩溃的山峦,以一种无可阻挡的疯狂向着赵明州扑了过去。
赵明州却像一只入秋时的螟虫,好整以暇地蹦来跳去,她的重心在两腿之间快速地转移着,很难推测出她下一步攻击的方向。
一力降十会,无论她攻向哪里,哲依图都并不在意。
可是下一瞬,赵明州身子一矮,人却从哲依图的视野中消失了。
哲依图一挥击空,恼羞成怒地便要转身去寻,突然,一阵让人惊恐的凉意攀上了他的脊骨,哲依图的心脏剧烈地悸动起来。
危险的感知和身体的剧痛同时袭来,左臂的肘部关节向后不可思议地弯折着,哲依图闷哼一声,垂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左臂的肘部关节处不再是流畅而有力的曲线,而是呈现出一种突兀的、近乎折断的状态。这种弯折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扭曲,更是一种让人牙齿发酸的诡异感。
肘关节的下方,因为关节错位而显得格外突兀的手腕与手掌,无助地悬在空中,像是冬日干瘪欲坠的残叶。
哲依图咬紧牙关,忍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惨叫。相较于废掉的左臂,在赵明州面前破碎的骄傲才是更让他难以忍受的。
他奋力一甩,将那毫无知觉的前臂甩到背后,用自己的右手继续攻击。他发了疯一般寻找那如同鬼魅般地身影,巨大的头颅转来转去,因为痛苦而撑大的鼻孔喷着白色的热气,如同一只受困的犀牛。
然而,赵明州并没有让这头“犀牛”等太久,下一瞬,剧痛从左腿处传来,哲依图身子一歪,几乎要摔倒在地。他已经没有能力去寻找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明州了,他竭力将全身的重量转移到完好的右腿之上,挣扎着,蹦跳着,想要去够那甩在一边的链斧。
那曾象征他荣耀与力量的链斧,静静地躺在不远处,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他终于明白了赵明州将武器都远远抛出的原因了,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喀拉”,又一声骨节的脆响,受到重创的犀牛轰然倒地,他的右手还在疯狂地、偏执地挥动着,试图抓住些什么,但除了空气,他什么也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