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蹲下来,黑眸望着她,「梁西月,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讨厌我把你带到瑞士,讨厌我逼你活着,讨厌我的一切。」
「……」
「如果我现在让你走,你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
陆祈宁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柜子边上,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把枪,直接打开弹夹,将三枚子弹放进去,每放一枚,他就说:「我之前在美国的佛蒙特州里遭遇过枪战,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后来请了个NRA教练,他上第一课的时候说,请务必谨慎丶认真丶严谨对待每一次触发扳机的决定。」
第二枚子弹进入膛室,「你知道认真丶严谨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生命诚可贵,如果不是遇到危险,请务必三思再三思,这一枪是不是必须要射出去。」
第三枚子弹进入膛室:「你之前玩的那把枪,对准过我很多次,我想你每次对准我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都是觉得我非死不可,如果你有子弹的话,我想你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击杀我。」
三枚子弹上膛,他扭头看着她,说道:「梁西月,既然你已经设想过无数次了,不如这次来玩真的。」
梁西月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了。
因为她无数次把那颗子弹上膛,所以听得很真切,她双手蜷曲紧握,扭头看着窗户时,能清清楚楚看到身后男人拿着那把枪在靠近,她的身子止不住颤抖,抿着唇说:「我不想玩。」
「玩啊,为什么不玩。」
「我说我不想玩!」她咬着唇,「陆祈宁,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所以在这里发疯?我不想陪你发疯。」
说完,她操控着系统掉头就走。
陆祈宁见状,大步流星走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她看着那双澄亮的皮鞋,慢慢抬眸,撞入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一字一句:「陆祈宁,你要想我死你就直说,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刚来瑞士的时候,那么痛苦,我是拿枪对准你很多次,可是你仔细想想,我到底是对准你多,还是对准我自己多……如果真有子弹的话,我第一个射杀的人,就会是我自己。」
陆祈宁听到这话,浑身猛地一颤。
本来到喉咙的话,一下子卡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胸口更像是中了一枪,从胸膛前直接穿透,鲜血淋漓。
他一下子就蹲了下来,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声音沙哑,「那把枪,还给我。」
梁西月没说话。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看得他心疼又难受,内疚横生。
他把上膛的手枪扔到一边,站起身来推着她往餐厅里走,边走边说:「吃饭,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不想吃。」她闷闷地说,「没胃口。」
「吃点。」他说,「吃一点,我就不阻止你跟Tate见面了。」
梁西月到底是没吃。
哭了十几分钟就让salah和hassan扶她去楼上睡觉,任凭陆祈宁怎么哄,她都不肯吃一口。
后来陆祈宁取走了她那把枪和那枚藏在床头柜下的子弹,甚至把庄园里所有的枪枝都做了处理,也不怎么阻止她跟Tate往来了。
可即便如此,两人的关系就像是横跨在大峡谷的两座山头,隔得很近,但中间是万丈深渊,谁也不敢再贸然走近一步。
九月底,梁西月再次复诊,陆祈宁作为她的监护人,跟主治医生聊接下来的康复训练计划,沟通中,医生告诉陆祈*宁,梁西月有望在未来一年内恢复行走能力,两年内达到没出事之前的正常水平。听到这个消息时,两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梁西月,双眼无神,怔怔望着医生发呆。
陆祈宁站在她的身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恭喜啊,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