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你今天的语文不是又考了全班第一吗?”
我现妈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对着爸爸绵连灿烂,似乎在向她炫耀自己的成果。
“奥?”爸爸转头看向了姐姐,眉眼的笑意很自然地露出来了,“考了多少?”
“没有啦,也不是很理想,”姐姐抿嘴笑,很含蓄,但那些荡在脸上的笑,分明张扬得很,“也就95分。”
我的心一个踉跄,抬眼,看见姐姐程雨欣鼻梁处的雀斑张扬得明目张胆。显然她是故意的。我气得白眼翻到了天花板。想到书包里躺着的那张只有7分的语文试卷,我有种夺门而去的冲动。
但这个冲动还未付诸行动,耳边就响起了妈妈特有的大提琴声音。
“郝然,你们老师说今天你们语文也考试了,成绩出来了吗?”
如雷轰顶!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妈妈刚刚说的也没有错,自从老师对全班同学都提出默写和背诵要求后,我确实每晚都不能按时放学。这倒不是因为我过错误率被罚,恰恰是我害怕自己过错误率,所以每次背诵,都逼着自己背得滚瓜烂熟后才去老师这里背诵,导致回家晚。但今天,是因为语文成绩不理想,才不想早回家,在小区里闲逛,只是没想到遇上了许邑和南辛。
“没,没有。”我急急摇头,随后朝着楼上奔去,溜进房间,关上房门,躲进自己的世界里。我说谎了,而且是必须说谎,因为我不想在爸爸面前丢脸,不想看到他投给我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记忆中,每次他投向我这种目光时,总会跟随着一句刺耳的话——你真是个废物!
我可能是废物,但我不想是爸爸眼里和嘴里的废物!
回到房间后,愤怒让我忍不住直接拿起手机给程雨欣了一连串的信息,虽然我明明知道她要等周末拿到手机后才能看到这些,但又有什么关系。我现,仇恨是悲伤的解药,是唯一可以安抚情绪的东西。它不脆弱,不拖泥带水,不卑躬屈膝。它就是力量,是在你愤怒至极时,为了自己作出反抗的力量。
至少,此时此刻,我内心好受多了,不是吗?
“郝然,下楼吃饭!”
妈妈大提琴般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握紧拳头后又缓缓松开,如同为自己的情绪松绑。楼下,晶莹的水晶灯在落地窗上投下重叠的光之塔楼,餐桌中央的珐琅盘子里装满了不同的,散着热气的菜肴,爸爸和姐姐坐在椅子上,窃窃私语。妈妈端着一个砂锅从光晕里走来,而阿姨似乎已经下班了。
刚坐下,我就看到姐姐的语文试卷明目张胆地躺在茶几上,如月光般出迷人的光芒,上面醒目的95分,透着一种学霸特有的松弛感。
我瘪瘪嘴,直接接过妈妈盛好饭的碗,关上耳朵,机械式地往嘴里塞米饭和牛肉。姐姐依然和爸爸说笑着,我看到她鼻翼处的那些雀斑都神采奕奕,每一颗都披上了一层闪亮的金光。而爸爸,这个我好久未见的男人,脸上盈满了笑,嘴角始终上扬着,只是他的目光始终不曾挪向我,哪怕只是一次,只是一秒,似乎我是个隐形人。
“郝然,你今晚不是又因为默写背诵不合格被留校了吧?”妈妈抬头问。
我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她会这么认为呢?我说呢,最近几天晚归,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原因,原来是因为她早已定义我是因为默写和背诵不合格被留校。呵呵,看来她和爸爸一样,从来不会承认我的优秀。
蓦地,我突然就不想说出真相了。既然你们已经认为我是垃圾,那我又何必再费口舌为自己洗白呢?一个人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怎么努力都搬不走也搬不动。
“是的。”我漠然地点点头。
“你怎么回事呢?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呢?每天都被留校不觉得丢脸吗?毕竟你还是语文课代表啊!”妈妈停下手中的筷子,眉头微蹙,努力压制着怒气。
我没有反驳,也不想反驳,甚至是懒得反驳。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怎么说都是对的,她说的都是对的!
“你就不能好好复习吗?不能在默写和背诵前好好准备吗?不能汲取教训,总结经验吗?”
我的沉默并没有让妈妈沉默。这不奇怪,只要爸爸在,妈妈永远不会对我使用冷暴力,反而会一反常态,说个不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她对我的学业有多关注,我让她有多操心。
看来,姐姐的表演天赋是遗传了妈妈。
“你们语文老师对你真的算好的。每天你被留校,她从来没有给我告状过,看来人家是在给你时间变好,问题是,你没有好好珍惜呢。”妈妈继续喋喋不休。
我是真的很佩服她的想象力。我依然没有辩解,甚至说话。说真的,我觉得妈妈很可怜,她就不能动动脑子,去了解一些事情的真相吗?非要在自己的自以为是中展开想象,作茧自缚,还要审判我吗?
就以杨老师这样的性格,如果我每天因为背诵和默写不合格而被留校,她怎么可能不给妈妈信息?
妈妈难道就不能用自己的脑子想想吗?突然,我开始同情妈妈了。也许一个长期和社会断联的人,脑子也会迟钝吧。
“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爸爸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你对他有期待,那就是你的不对,你的错!”
我猛地抬头,现他早已收起了笑容,脸部僵硬,眼神冷漠,筷子正夹起一块牛肉。
空气猛地凝固,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气息都在这一刻骤然停歇。我刚刚塞进嘴里的米饭,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卡在食道间,难以下咽。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无尽的沉寂,只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耳畔不停重复:你就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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