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默然良久,实在是无话可说,倒是夏油杰不置可否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身体还我?”
“……”羂索微笑着抬起头,夏油杰却已经握着咒灵玉递出来:“无为转变。”
“有必要吗?”羂索没有接:“你的身体并不好用,保有无为转变,你现在的身体和以前也没有区别。”
“我嫌脏。”夏油杰简短道:“我要我原来的。”
盛夏的风时刻不间断地吹拂过来,身上袈裟也被吹动,羂索望着这个洁癖已经入骨的人,最后撑了一下额角,拿走咒灵玉转身走了:“跟我来。”
乙骨忧太本想跟上去,却被夏油杰摆手制止,站到双脚发麻,夏油杰终于从后面的影门走出来,羂索跟在后面,乙骨忧太脚尖刚刚一动,就不由地停在了原地。
夏油杰右臂的僧袍空空荡荡。
但这样的夏油杰却让乙骨忧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什么拧巴的东西终于被舒展打开,细看和之前还是有点区别,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脸色不好,夏油杰脸上棱角很是分明,神情近乎冷峻,失去一条手臂,更显得他那种似乎已经是固有属性的洁癖被凸显出来。
面对自己造成的残缺,乙骨忧太沉默了一会,道了声歉:“对不起。”
夏油杰却皱着眉看了过来,他的手指总是时不时在额际敲上一下:“不用,你又没做错什么。”
“走了。”夏油杰路过乙骨忧太时脚步没停,但羂索在他身后突然开口:“等等。”
夏油杰顿了一下。
“今年没祝你生日快乐。”羂索在夏油杰如同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里,微笑道:“27岁快乐,距离你生日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希望还来得及。”
夏油杰眉头皱得更深,最后他只是闭着嘴,冲着乙骨忧太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他们离开寺庙时,正好有香客进来,走得越远,夏油杰身上的压抑就越少一点。
才离开寺庙,乙骨忧太松松地提着刀,眼神复杂:“……你今年27岁?”
“嗯?”夏油杰愣了一下:“对。”
“所以你比五条老师还小?”
“这岁数还计较那点时间没必要吧?算成虚岁,我马上就三十了。”夏油杰随意说,他对这一块似乎很了解,出门就熟稔地向右拐。
“……”乙骨忧太闭了下眼睛,大脑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五条悟那张脸实在看不出时间流逝,他也从来没想过一种可能。
这人当年叛变杀人那会才多大?
十年前的夏油杰甚至算不上成年人!
“我不明白。”乙骨忧太语气压抑:“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们这趟来就是为了拿回你原来自己的身体?”
“都说了是……”
“别再对我说杀人不杀人!”乙骨忧太赶在夏油杰开口之前厉声喝斥,完全不给对方再次敷衍的机会。
他后槽牙因为情绪翻涌,不得不咬得很紧:“我要实话!否则无论你干什么,我发誓我会尽全力阻止你,不管你的打算是好是坏,不管会造成多少人员伤亡——”
他破罐子破摔之前,完全做好了夏油杰被冒犯后动手的准备,谁知夏油杰仅仅瞥他一眼:“我想救津美纪。”
“什么?”半晌,乙骨忧太瞋目结舌问道。
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进了餐厅,大堂时钟刚好指向八点,服务员见着夏油杰就将他往包厢领,只剩下他们两个后,夏油杰将点菜的平板递给乙骨忧太,小孩一言不发,僵硬地杵在对面。
夏油杰站起来给他扯开把椅子:“坐。”
这人变脸太快,乙骨忧太经历这么一遭,他低下头坐下,无端觉得有点鼻酸,深呼吸了一下:“津美纪不是猴子?你现在是说你要救猴子?!”
“……”夏油杰垂着眼睛,试图练习左手拿筷子:“能不能放过猴子这个事?”
“你自己说的!”
乙骨忧太一拍桌子站起来,近乎凶狠地抬头瞪他,他眼睛本来就大,因为用力眼圈都显得发红:“非术师都是猴子,强者不该迎合弱者,你要铲除掉所有猴子,打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你自己听听,这里面有一句人话吗?”夏油杰无奈打断他。
乙骨忧太眼眶更红了,纯属是被夏油杰气的。
去年平安夜夏油杰那句掷地有声的“那我就是大义”冲撞出记忆樊笼,乙骨忧太就差上去揪夏油杰领子:“那你的大义是什么?!”
“一款时尚单品吧。”夏油杰撑着头,唇角浮现起些许笑意。
“……”乙骨忧太只管瞪着他,视线茫然又愤怒。
他心想全天下怎么有这么混账的东西,敢情夏油杰居然清楚自己的大义立不住脚,他嘶哑着喉咙:“那你为什么恶心津美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