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冉修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攥着那侍女的胳膊道:“鸨妈妈在想什么啊,我家公子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小侍女连连摇头:“是、是的呀,楼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可鸨妈妈好像执意要卖,而且、而且……”
姜离走了过去,一手搭在小侍女的肩膀上,安慰她道:“没事,你慢慢说。”
小侍女抬眼看了看姜离,抽了抽鼻子,道:“而且我刚刚偷听到他们说,那个要买挽离公子的官儿爷出价很高,楼里的姐姐们说了,这种出价高的肯定有问题,之前那些高价卖出去的姐姐们,自从出去了,就再也没遇到过,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呜呜……”
小侍女是真的担心姜离,说着说着,便径自哭了起来。
姜离见状,从怀里掏出帕子来,一点点给她擦眼泪:“没事,别担心,这不是还没落定论么?”
“是呀是呀,你先别哭。”冉修毕竟还小,见着女孩子一哭,自己也慌了,连声宽慰道:“许是你听错了,我师父刚被送来这里时,可是尧王爷专门打了招呼。鸨妈妈可不敢擅作主张。”
“谁说我不敢擅作主张?”一声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人顺着声音抬头去看,只见鸨妈妈身着一身略显臃肿的罗裙,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她看了看姜离,又垂眸看了看正流着泪的小侍女,随即二话不说,一个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
“呀——!”小侍女惊呼一声,捂着脸跪倒在地。
“没规矩的东西,喊你叫个人都叫不过来,磨磨蹭蹭地在这里通风报信?”鸨妈妈厉声道。
姜离猛地站起身将那小侍女护在身后,垂眸看着鸨妈妈,寒声道:“鸨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姜离是男人,比鸨妈妈高了不少,但鸨妈妈却一点儿也不怕他,伸手指着姜离的胸膛,骂道:“怎么了挽离?你翅膀硬了?我教训人,你还要帮着出头么?”
姜离抿唇不语,挡在小侍女跟前的身子却一动不动。鸨妈妈想继续去抓小侍女的领子,奈何姜离一直拦在门口,鸨妈妈试了几次都没能抓住,逐渐开始恼羞成怒:“挽离!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要我说,如果你真有王爷罩着,早在那日我拍卖你的时候就应该要替你出头!可为什么王爷一点动作都没有?说明你对王爷已经不重要了,懂么?”
姜离依旧不说话,他双手抱胸,下巴微扬,全然一副看虫豸般的表情。
鸨妈妈果然被他这幅表情再度激怒:“挽离!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必须要做什么!”
此时正值凌晨,再过些时候便要天亮,许多人已经起来梳妆,鸨妈妈这一声厉喝,登时惊的不少人从房内探头围观。
姜离才不管那么多,他兀自站立不动,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鸨妈妈。
这女人……今天似乎状态不对。
作为卧花楼的老鸨,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平日里她总是打扮地花枝招展,今日却只穿了一件臃肿的襦裙,脸上的妆容也一点不精致,脸侧似乎还有些伤痕。
姜离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宅院里,鸨妈妈数次恳求那个“老爷”的场景。
看来这女人被那个“老爷”教训得不轻呵……是因为银票没筹够么?所以才这么急切地想要卖掉自己?
“挽离!”见姜离仍旧无动于衷,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鸨妈妈脸上也开始挂不住,声音更加高了些:“没听明白么?还敢妨碍我?”
“鸨妈妈不是来找我的么?与这侍女没有关系吧?”姜离调整了一下表情,冲鸨妈妈一笑,道:“还不知道鸨妈妈找我何事?”
“自然是大好事。”鸨妈妈冷哼一声,双手抱胸道:“算你小子走运,有官儿爷看上你了,还不快跟我走?”
“你——!”冉修正要说什么,却被姜离拦住。
……在这里与鸨妈妈产生冲突没有任何意义,上次的调查戛然而止,既然赏伯南的目的是查清楚这卧花楼背后的人,那倒不如将计就计,趁鸨妈妈这次送银票的时候,继续将他们一网打尽。
姜离垂眸冲冉修打了个手势,随即抬头道:“那就请鸨妈妈带路吧。”
鸨妈妈听罢,脸上登时喜笑颜开,领着姜离便往卧花楼内的最高层走。
“这次来的官儿爷出手阔绰的很,而且啊,还是点名要的你。”鸨妈妈边走边说道:“挽离,记着给我表现的好点儿,好好伺候着,若是让这官儿爷心甘情愿地买了你,你下半辈子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别怪鸨妈妈我没提醒你,这种机会,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姜离跟在鸨妈妈身后慢吞吞走着,对鸨妈妈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正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给那家伙一手刀,才能控制好力道,教人好在明日天亮之前醒过来。
“走快点啊!”鸨妈妈催了一句,伸手推开顶层最里面一间屋子的房门,脸上的戾气悉数化作谄媚,只见她冲门内不知是谁呵呵笑了两声,殷勤道:“让官儿爷久等了,咱们楼里最贵最有名的花魁,这不就给您找来了?”
说罢转头瞪了姜离一眼,姜离垂了垂眸子,几步走上前来,站在门口,朝里面敷衍地行了个礼。
只见屋内,一个穿着狐裘的白袍公子正醉倒在桌上,手边已经七零八落散着好些喝完了的酒盅,听见门口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连头也没抬,只晃了晃手,道:“好……好!嗝……还不快快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