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时三刻,因着昨夜当值晚,萧秀明正在换牌室内打着瞌睡。
北都世子当朝不雅,明德帝下了严苛的旨意,所以这几日镇抚司内的不少人手都调配去了昭罪寺,留在镇抚司内的锦衣卫一下少了大半,人手紧缺,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他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人走到自己近前,拿了笔在写写画画。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抬眼却见着了姜离。
“指挥使?”萧秀明连忙站起身,道:“我昨日不是提醒了您今日轮着休沐?怎么来了司里?”
“我来替班。”姜离认真地说,将执勤名单递给萧秀明道:“今日本轮着小刘去昭罪寺守着,但他昨日晚上闹肚子闹的厉害,怕是去不得了。”
“小刘?”萧秀明愣了愣,连声道:“哎呀,他怎么直接找您告的假,下回我说说他。”
姜离脸上一哂,轻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我昨日夜里正好路过他家罢了。”
“哦,哦。”
“换成我去罢。”姜离道,说罢便自行去拿了腰牌。
萧秀明见姜离准备走,连忙拦住他道:“指挥使,昭罪寺那种地方,您不必躬身,我换其他人去也是可以的。”
“无妨。”姜离低头挂好自己的腰牌:“老萧,身为同僚,左右你今日下了值,去太医院开点药看看他。”
“啊?是。”萧秀明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抬眼姜离就没了身影。
早时的官道上赶集的人多,姜离压了压帽檐,特意避开朱雀大街,绕道走些偏僻的小路,等到了昭罪寺,已经接近午时。
蔚然昭罪寺,建于大虞高祖年间,至今已三百八十年,扣押罪臣犯人无数,朝中有传言说,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冤魂,故阴气极重。
分明是夏季,隔着近了,竟还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姜离抿了抿唇,抬眼看了看那紧锁的大门,径直走了过去。
几个执勤的锦衣卫没想到姜离会亲自来,连忙冲他行了礼,姜离点点头,敛了神色,沉声问道:“罪世子可一直在寺内,未曾出来过?”
一人答:“回指挥使,奉皇上之命,我等严加看守昭罪寺,除吃饭饮水会开寺门外,其余时候都不会开寺门。”
“做得好。诚如皇上所说,罪世子不顾人伦,秽乱朝堂,天理不容。”姜离负手而立,道:“罪世子已入寺半个月,也不知有没有反省。开门,我当要看看他如今是何模样。”
“这……”几个锦衣卫愣了愣,没敢动。
姜离神色冷了下来,走到他们近前,一字一句道:“你们可有异议?”
“属下不敢!”
说真的,在这瞿都朝堂里,谁能不知道姜离和边子濯的恩怨?
当年姜离被捅了一刀,差点丢了命,现在闻言赶来,落井下石地嘲讽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姜离作为锦衣卫的主子,底下的人,自然也懂得察言观色,姜离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那这门,怕是要悄悄开上一开的了。
几个锦衣卫连忙上了前,用木条翘起拴着房门的栓子,这百年寺门不仅重,内里还生了锈,推起来异常吃力,几个锦衣卫费力推了半天,才堪堪推开一个口。
姜离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关门守好。”随即闪身入内。
一入昭罪寺,眼前豁然开朗,但所见皆是破败与萧瑟。偌大的院内杂草丛生,蚊虫遍地,就连西南角养鱼的水缸都生了一层厚厚的苔藓,从缸口一直垂落在地上。
身后大门被推的刺啦作响,姜离在门口站定,随着一声厚重的关门声,足下尘土扬起,再次将这四方天地与外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