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日天刚泛白的时候,卧花楼便突然被皇宫里来的侍卫封锁了起来,一些穿着官服的人开始进入卧花楼搜查,但由于封锁严密,没人知道他们搜出了什么东西或是搜出了什么人。
人们都以为,这个雍京城最大的花柳地就会自此陨落,不想又过了一日,卧花楼重新开始营业,与之前不同的是,往后去卧花楼的人,再也没有见过之前的鸨妈妈,也再也没有见过之前红极一时的头牌挽离公子。
有人说,是鸨妈妈犯了事,被抓走了。还有人说,也是宫里来人搜查的时候,宫里那位曾经将挽离送来的王爷旧情复燃,在看到挽离在这里过的苦日子后,又将人重新赎了出去……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这都与姜离无关了。
很快地,三日后,姜离和冉修便搬进了赏伯南为他们准备的宅子里。宅子坐落在最繁华的长安街,正门侧专门打了一个商铺,正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冉修对此高兴不已,一住进来便开始给霞姨写信,教他们尽快乘马车来雍京城。
而在他们来之前,姜离和冉修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比如打扫屋子,还有置办家具。
“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长的这么大,他比我大了快十岁呢!”冉修一边晾着衣服,一边偷摸向姜离吐槽道:“师父你瞧他,他连衣服都不会洗!”
姜离笑了笑,没说什么,伸手将一个湿漉漉的衣服拧干递给冉修。
用冉修的话说,当姜离把宛平延从卧花楼里捡回来的时候,宛平延感动的差点就要哭出来,而当姜离把他败家出去的三万金又还给他时,这家伙更是涕泗横流,差一点就要给姜离跪下了。
不过姜离倒是不在意这些。在他还是锦衣卫的时候,宛平延便是瞿都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整日就只知道赏花遛鸟,一点正事也不会做。姜离跟宛平延本没有什么交集,若不是因为那时的边子濯经常跟他混在一块,姜离甚至都没机会认识这个人,不想阴差阳错,竟然在这异国他乡,遇见了故人。
多年不见,宛平延还是跟当年一样无甚变化,空有几张银票,就跑出来闯荡,被老鸨花言巧语一番,三万金就没了。思来想去,姜离还是询问了宛平延的意见。
果然,宛平延想也没想,当即同意跟姜离他们同住,还对着姜离一通感谢。
但就是苦了冉修。
“小修弟弟,这个褥子也要洗,我放在这里了哦。”宛平延献殷勤般地从室内抱着一大堆东西出来,丢在冉修脚边。
“啊!”冉修怪叫一声,跳起来道:“这是我刚晾干收进去的被褥啊!你丢地上做什么!”
“啊?不、不是说这个屋子里的被褥都要洗吗?”宛平延挠头道。
冉修恨不得拽着宛平延的领子:“你不会看看脏还是不脏吗!平、延、哥、哥?”
宛平延缩了缩脖子:“呃,对不起……”
姜离叹了口气,起身甩了甩自己胳膊上的水,道:“小修,你留在家里继续洗一下吧,我带宛平延出去置办些东西。”
冉修听罢应了一声,瞪向宛平延道:“买东西你总会吧?”
虽说对着一个曾经的纨绔问会不会买东西有点奇怪,但宛平延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还有些不服气道:“这有什么不会的!”
“不是像你之前那种大手大脚的花。跟在我师父后面,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了、吗?”冉修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道。
“哎呀,好了好了。”姜离赶紧上前拎着宛平延的领子从冉修跟前挪开:“走吧。”
宛平延终于能逃离这碎嘴小家伙,连忙跟在姜离的身后出了家门。
姜离看了看宛平延的模样,忽然觉得甚是好笑:“我说宛平延,小修不过就说你几句,怎么感觉你那么怕他?”
“也不看你收的徒弟干了什么好事!”宛平延捂着脑袋,不堪回首道:“那天我不过把盐误当成了糖,结果他拿着那晚粥,愣是要追着往我嘴里倒。”
“哈哈。”
“笑!笑!就知道笑小爷!”宛平延狠狠跺了跺脚,道:“要不是因为我爹……”
一说到这,宛平延突然闭了嘴,他抽了抽鼻子,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径自低下头去,老老实实跟在姜离身侧。
姜离转头看了看他,有些意外地,在宛平延脸上看到了些许落寞。
新帝登基后,按理来说,宛舂辅便是推举新帝上位的肱股之臣,那么他的儿子宛平延,至少应该吃喝不愁,被赶出家门什么的……
姜离兀自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道:“宛平延,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要离开瞿都?”
宛平延一愣:“我不是说了,是我爹……”
姜离盯着他:“说实话。”
“……”宛平延看了看他,随即又低下头去。
“子濯兄……不对,皇上他,一直在利用我。”宛平延的声音有些闷:“他明明一直跟我玩,现在他成了皇帝,我还是瞿都城里人人嘲笑的家伙。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