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马车在沈家门口停下。
陈升上前通报了身份,门口的护院立刻进屋去,然后片刻后,沈长河脚步飞快地从屋子里迎出来。
「陆大人。」
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不久前还和自己侄女闲聊了刚从京城来的大人的江南首富恭敬地垂着脑袋站在马车边,心里腹诽着。
陆景行没下车,只微微撩开了车帘。
他坐在高高的马车上低头,只看见沈长河的发髻。
「沈老爷。」
他开口叫沈长河,声音又沉又冷,落入耳中像冬天京城瓦檐上被敲碎了的冰凌,冻得沈长河生生打了个寒颤。
「哎。」
他连忙抬头。
陆景行的目光却先一步移开了。
「本官三日后在烟雨楼宴请这江南地区的各个商户,还请沈老爷赏脸,给本官个面子。」
虽然不知道这位陆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沈长河心知肚明,无论对方什么目的,他都不能拒绝。
「哪里的话,陆大人相邀,沈某自然万死不辞。」
「是么。」
听见男人如此笃定的答覆,陆景行也不多说,他饶有兴味地弯了弯唇角,笑道:「那本官就在烟雨楼扫榻而待。」
他说完便放下了帘子,陈升也准备转身重新回车上了,却突然又听见响动。
他诧异地转头,竟然看见陆景行又撩开了帘子。
然后随着片刻安静后,男人突然说出了一句话,马车外站着的两人都惊愕地愣在了原地。
「沈老爷家中……可有一名女子?姓沈,单名离,依依离别的离。」
空气中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陈升是为后知后觉地弄明白了陆景行在拿到江南这些大商户的名籍以后突然决定要亲自拜访这个沈长河的原因而愕然不已。
沈长河则完全是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一个这种问题的讶然。
「沈离?在下家中并无一女子叫这个名字,这……是在大人在找的什么人吗?」
「真的没有?」
话语被打断的瞬间,陆景行的目光像小山一样带着冰冷的威压沉沉压下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长河,目光尖锐冰冷,刺得沈长河瞬间白了脸色。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顶着巨大的压力,坚决地摇了摇头。
陆景行的目光如同尖刀一样沿着他的面皮一寸寸地刮下去,仿佛正在审视他有没有说谎。
但并没有。
沈长河没有说谎。
这个沈家没有沈离。
虽然这个答案本就在预料之中,可当真正听见的那一刻,陆景行的胸膛还是重重起伏了一下。一股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愤怒的复杂情绪缠绕着心脏,裹得他脸色发白。
他不再说话,只收回了手。
车帘便也跟着那只收回了的手一起落了下来,打在车厢壁上,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