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可以在梦里当面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
薛知恩有时总是疑惑他盲目的乐天到底是谁给的勇气,现在她好像知道了。
她抬步:「你如果做噩梦,半夜遇见鬼,我不会管你的。」
「我就当见家长了。」
墓碑上没有多少灰尘,应该是放假前墓园管理做过大扫除,其实这有些多馀,新年是活人的节日,来祭拜死人的很少,更没有人会为墓园『除旧迎新』。
这不太吉利。
「我发现了一件事。」齐宿突然说。
「什么?」
「你在首都的家里没有陆女士的照片。」
薛知恩收回凝视在墓碑遗照上的目光:「我只是觉得……」
视野范围落在了他的身上,慢慢聚焦。
「我该往前走了。」
墓园不该有除旧迎新,活人的家里,不该一直守着『旧』。
两人面对墓碑更多的是无言,齐宿觉得说多了像炫耀,会惹她生气,一些香燃到半截,薛知恩开口了。
「能让我一个人跟她说说话吗?」
齐宿说:「好。」
上次见面不过两个月,就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薛知恩转着无名指印有男人名字的戒指,这是她在母亲面前永远不敢想像的东西,此刻却像是烙在她手上。
「我要结婚了。」
她的声音似要被卷进寒风里,又那样清晰刻骨。
「不是你安排的崔氏继承人,也不是那个公子哥,是——」
她嗤地笑了下:「是妈妈最瞧不起的那种全靠自己的蠢货。」
「不可思议,」她喃喃自语,「我居然会看上那种人。」又认命般说,「没办法,他比你更像我妈妈。」
「谁让我被你养的离不开『妈妈』呢。」
说着,她缓缓站起身,笑容已经不在了。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一点所谓的母爱,就别去给他托梦恐吓。」
话落,她转身离开朝不远处的一直望着她的青年走去。
这时,身后忽地吹起一阵风,将墓碑前的线香吹灭了,像是发脾气,又像是一声叹息。
「你们说了什么?」齐宿拉起她的手,扶着她一步步下台阶,开玩笑道,「有没有告诉她,不要在下面诅咒我?」
「她不会的,」薛知恩说,「她不信这个。」
风再次扬起,这次近乎在鬓角。
薛知恩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她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问。
「我有跟你说过,我很爱她吗?」
「你有。」
当把他误认成母亲的幻觉,想亲手杀了他时,她有红着眼说过。
「……那就好。」
这次落在后面的风,呼啸着,很像女人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