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很高兴你回国了,很高兴再见到你,学长。”她由衷地说出这句话,却也只是表现得一个与他久别重逢的,普通旧识。
其他的情绪,不能再表露。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江羡黎思索着可以聊的话题。
“如果你这句话并不违心,”陈聿琛笑了笑,“那么我也很高兴。”
“当然不违心。”她下意识回答,眼里闪着真诚。
“既然不违心,我实在想不通,你在酒会上见到我转身就走的理由。”陈聿琛眼底的笑意忽然淡了,“是我有任何让你不快的地方吗?如果不是今天见面,我很难想象,究竟什么时候你才会主动来见我。”
江羡黎顿时僵住,放在桌下的手指紧紧握住。
他那天让周振发带她进酒店也是打算与她叙旧的么?
可是她提前走了。
她不是故意离开,她是觉得他很忙,她不应该过多打扰。也不敢确定他有没有时间和她叙旧。
事实上,作为被陈家资助的贫困生之一,受到陈家许多恩惠的她,主动去问候他本就是她该做的事。
“没有。”江羡黎慢慢低下头,咬了咬唇角,“我只是不想打扰你。酒会上有这么多人,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对你造成任何可能的困扰。绝对不是因为不想见你。”
“我们有十年没见了,久远到我已经不能确认你诚恳的面容之下说的是不是实话。”陈聿琛微微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有时候会怀疑高中是我对你不够好,不够关心,以至于你十年间才从不联络我。”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挫败的事不是么。”
江羡黎和陈聿琛从来不是普通的学长与学妹关系。
辰辉是一家私立中学,汇集了全国的名师,师资力量雄厚,在这里学生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从这家高中毕业的学子,都是名校的储备军,行业未来的新星。也因此,普通人根本进不了辰辉。要进辰辉,除了钱,还要关系。或者因为成绩非常好而特招。
江羡黎就是特招生,直白点来说就是贫困生。进辰辉高中时,陈家发起了辰辉特招生的资助计划,江羡黎作为被陈家资助的贫困生之一,陈聿琛一直对她很照顾。
有人说这个所谓的慈善项目不过就是为了打造陈聿琛的形象,为他以后的事业铺路。可作为实打实受过恩惠的江羡黎来说,不管陈家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应该心存感激并为此报答。
可是他高中毕业去国外后,她从未有过一星半点的问候。这无疑显得有些……白眼狼。
这绝对不是江羡黎的本意。
接受了陈家的资助,却对陈家的太子爷产生了妄想和觊觎,这才是真正的忘恩负义不是么。
江羡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出格,对他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只能克制自己不再联系。她想,这样对双方都好。可绝对不是她就此忘了陈家的恩情,忘了他的照顾。
她不能让他对她产生这样的误会。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江羡黎抬起头看着陈聿琛,用力摇了摇头,连忙解释,“我有关注你的消息,只是你的新闻太少了,我不能了解很多。我一直都记得学长对我的帮助,从来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我只是觉得你学业事业繁重,我不该打扰给你添麻烦。”
顿了顿。
“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很记挂你。”
非常非常,挂念。
如果不是窗外照进来的灯火太耀眼,大概陈聿琛会将她眼里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依恋看得更清楚一些。
从高中起,江羡黎偶尔会露出这样眼神,无辜柔软而真诚,引人关切担忧。
陈聿琛忽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不可饶恕。
他招来服务生给她点了一杯热水和一份提拉米苏。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羡黎,对人的想念是要宣之于口的,不是所有人都能透过你的沉默猜到你的想法。”
他大学毕业和研究生毕业都收到了来自国内寄过来的礼物。
却没有署名。
若是普通人,不可能查到这些礼物是她送的。
这两份礼物,价格昂贵,恐怕要耗尽她当时的积蓄。
他当然知道她从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只是她不愿意麻烦他,在外人面前与他划分界限的态度依然令他不悦。
这个他一手供养的小学妹,不该如此“避讳”他。
她接受的从来不是陈家的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