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巴山夜雨缠绵,悄然落了整夜,苏稚鱼睡梦中只听到雨打黛瓦的细碎声,一夜好眠。
等她推开窗,料峭冬风灌进温暖如春的房间,原来今日已是大寒。
苏稚鱼迅速整理好,等她下楼时,裴同初牵着两匹马,等在门口,正和人聊天说笑。
苏稚鱼走上去,笑道,“裴少主,久等。”
裴同初拉过缰绳,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道,“我也才刚刚来,你吃早饭了没?给你去前面胡记饼铺给你买的,刚出炉,又香又酥,包好吃。”
苏稚鱼接过饼,这么冷的天气,这东西应该早冷透了。
可苏稚鱼尝试着啃了一口,温度却正好,不烫也不冷,还保留着丝丝麦香,很好吃。
裴同初撑着下巴,看着苏稚鱼吃的香,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满意道,“我槿城的胡记饼铺谁吃了不说一声好!好吃吧?不枉费我辛辛苦苦排了一早上的队。”
苏稚鱼见裴同初满脸求表扬,故意道,“还行吧。没有我娘做的好吃。”
裴同初心中划过疑惑好奇,苏稚鱼的娘,还会做饼?像苏家这种世家大族的夫人不是最讲究体面,还会亲自洗手做羹汤?
裴同初昨天第一眼看到苏稚鱼的时候,就认出苏稚鱼手上的定元戒,那是苏家嫡系中核心成员的标志。
一个从未听说过见过的人,就这么水灵灵带着定元戒,悄咪咪出现在了燎原山庄的地盘,明晃晃碰上了他被追杀的时候,他要是不去试探苏稚鱼的来历,他就是个傻蛋。
苏稚鱼慢条斯理的撕着饼,细嚼慢咽吞了下去,她只瞄了裴同初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
“我叫苏稚鱼,越州苏家的苏。我是苏弈的庶女?私生女?反正在家族里面不受待见,今年冬天,我母亲生病走了,苏弈才把我找回苏家。回去第一天,我就被发配到了大无寺。”
苏稚鱼直视着裴同初的眼睛,是笃定,更是警告。
“我并不认为我的身份有什么拿不出手的,离开苏家,我仍然是我,从小我就不靠苏家生活,未来也是一样。我的身世只不过是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但是,我不喜欢别人藏着掖着来打探我的事情。昨天,你裴大少主跟了我一路,虚虚实实的试探,十句话里面挑不出一个真字,没必要,而且我也不喜欢,你要是想问,就直接问我。”
“坦荡一点,对大家都好。”
裴同初收起笑意,深深的看着苏稚鱼,听完她的话,先是一阵沉默,后点点头,露出笑意。
“是我的错,是我太冒昧了。既然你说坦诚以待,那我自然甘之如饴。我也想解释一下我的考量。”
“昨日在万花楼遇见你的时候,其实我正被人追杀。我一跳下楼,就看见了你,你手上还有苏家的定元戒,一切都太巧了,后来我才有了试探你的心思。”
“但是,我现在觉得,你看来不像是要我命的人。”
苏稚鱼正认真的嚼嚼面饼,闻言挑眉,这小子这么相信她?她长得这么面善?
苏稚鱼忙咽下面饼,含含糊糊的说,“别!别!别这么相信我,我们还没这么熟。”
裴同初看着苏稚鱼连连否认的样子,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深邃双眸含着愉悦,在阳光下就像晶莹剔透的琥珀。
“你吃了我一个烧饼,就什么都告诉我了,笨笨的,还贪嘴!我要是被这么笨的你杀了,那我干脆再去买个烧饼,一半吃了补脑子,一半敲死自己算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么好收买好说话,怎么还去杀别人?”
苏稚鱼一下子气急了,这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
她咬了两大口烧饼,将剩下的对准裴同初笑的猖狂的俊脸,狠狠就是精准投射。
裴同初一把抓住空中飞舞的烧饼,啧啧道,“真辣!比我槿城四月椒还要泼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