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云程,天下第一剑啊!太强了!快快都杀了,都杀了——”
侯虞的欢欣鼓舞,却被束云程冷静落下的语句彻底打破。
“杀不了。”
侯虞怔愣看去,束云程仍是持剑出招的悍直身势,却一脸冷肃。
“不是、你不是都……”
像似应和侯虞的凌乱,那个清明的豁口,竟开始缓缓修补。四面八方涌来的阴煞,再度重回攻战阵势!
“此地恶主,凭我之力,难以克之。”
束云程的声嗓依旧平淡,但侯虞却已听不下去了。不是新一辈后进翘楚吗,不是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吗!
但这一路,侯虞已学会自然地顺应绝望:“那完了。一起死吧。”
风云重起凶猛搅动之势,黑瘴如刃即要冲刮骨肉。
侯虞艰难拂起衣袖避伤,可那些飞卷的浮砾宛若利矢仍密集袭来,撕裂衣裙,擦伤数道血痕。
在她身前,束云程的凛白剑光犹在震震,劈清一片,又再遭围剿。
修棠啊,若我和你的心头爱一齐命丧此处,你先捡拾谁的尸骨!?
若你先捡束云程的,我当厉鬼也不放过你。
侯虞着实难避边缘攻击,只好抱头狼狈蹲下。
就在蹲下之际,她却隐听黑煞翻涌间,一道类似轰雷的闷响。
像要排除她对幻觉的猜疑,在声响的下一刻,眼前翻卷升腾不止的黑煞,竟瞬时勒住了惊骇冲势,任由束云程的剑光砍碎。
在砍碎的罅隙中抬头去看,只见远处的黑暗间,剧烈地闪烁了一抹赤红惊雷形迹。
那些停滞的黑煞,与那些陷入死寂的刺耳惊叫,在赤雷闪劈的下一刻,竟倏忽调转了方向,全数汇集一股,旋即朝那处凶悍飞去!
变势之快令人猝不及防,束云程的剑端仍凝聚刺眼白光,可包裹他们的黑煞却不出几刻,彻底消灭。
黑煞涌去的地方,疑似这座村庄的后山,虽木林已枯,但在山势遮掩和枝干堆叠间,仍难以辨认。
兼之被煞气围卷,彻底成了一处幽黑堰塞之地!
“这……”
侯虞蹲在原地,惊疑不定地与束云程对视。
随着黑煞远去,眼前景物也逐渐清晰。
侯虞朝下望去,便径直与横卧她身侧的一具森森白骨来了个面对面!
……差点没把她吓得就地坐下。
那具白骨架头不宽,还有些细瘦。在空空的眼洞,还有唇部,皆堆积着一团乱糟糟的棉线。
两把桃木剑,嵌在其双腿骨上。
顺着这具白骨朝外延望,只见砖石坍塌的荒败间,此地还零落倒有一堆破烂物什。
残烛肉块,断裂倾倒的绣架织机,滚落开来无数沾染黑血的纺线,还有污迹斑斑的布匹、丝罗和碎衣……
一张残旧皱乱的信纸飘落在侯虞面前。
“我以行贾之身,负罗裳而涉江湖,不过为谋稻粱供赡阖家。你且安守闺阁专司针黹,凡遇事机,可谒宗族叔伯共议之。”
“商舶经年跋涉山川,鞍马风尘鱼雁难托,伏望娘子,勿再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