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相处的这几日,萧望舟给方楚楚讲了些赤衣的故事。
譬如赤衣是被他从冥河和人界的交界处捡回来的,那时候它光秃秃的露着皮肤的颜色,还带着血,一点都看不出现在的样子来。萧望舟途径那里,猜它是刚出生就被母亲遗弃,就顺便把它接到了青阆谷。
但养着养着,萧望舟却发现,这鸟颇通人性,跟它说话它好像总是能听懂,而且即便没有母鸟教它一些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它也总能无师自通,不仅自己学会了飞,还比青阆谷里所有的飞禽飞得都更快。
只是它性子爱僻静,不叫它便不会自己出现。
碰巧遇到了萧望舟这么个也爱僻静的主人,两人算是孤僻到一处去了,这才一起“作伴”了许多年。
“冥河?”方楚楚的关注点却在捡到赤衣的地点。
萧望舟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地方。”
顾名思义,冥河就是世间亡魂的归处,一头连着人间,一头连着幽都。凡是踏入冥河的生灵便会像被抽去魂魄一样只顾着往前走,直到抵达幽都。
到了幽都之后,有的亡魂会就此生活下来,直至消亡,而有的亡魂则会选择转世轮回,获得新的生命。
“那萧谷主你去冥河做什么?”方楚楚又很快找到了重点。
萧望舟沉默半晌,道:“……找人。”
方楚楚心中一动,想到了信笺上的青衣女子:“是……江辞月吗?”
那个传说中被自己的徒弟杀了的倒霉圣女。
萧望舟看着她,却久久没有回答。
方楚楚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说:“好啦,我去看看今天吃些什么。”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很忙。装忙。
但她又不服气地想,自己是为了照顾萧望舟才留下来的,那问一两个问题满足满足好奇心又怎么了?
尤其是……方楚楚烦躁地想,她看到青衣女子画像的时候,心里克制不住地涌现出了一股悲伤。
就好像……那画像里的女子流了泪,还滴进了她心底似的。
*
按照萧望舟所讲,赤衣一来一去春蕤城也顶多不过一日,可方楚楚等了三四天,都没等到赤衣带来霍云的回信。
“……赤衣会不会绕路去了别的地方?毕竟也不是经过训练专门用来送信的鸟。”方楚楚问。
萧望舟却摇了摇头:“不会。”
赤衣虽孤僻,却从来没有贪玩的习性,如果把它比作人,那它简直就像是最古板的老学究,做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的。
听了这话,方楚楚心里也打起了鼓。
是什么事,能让一向最是办事牢靠的赤衣鸟一去不归呢?
*
方楚楚在第五天等到了答案。
那天方楚楚一早就蹲在了萧望舟门口。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今天赤衣还不回来,自己就一定要回春蕤城一趟。
她自小有个毛病,凡是计划之外的事情,她就总会往最坏处想。
譬如现在,赤衣一去不回,她想的就是是不是春蕤城出了什么事,或许是没找到霍云,或许是春蕤城遇到了山匪,或许是之前的天门宗弟子发现了自己就是连云客栈的……总之,她越想越觉得不安。
但赤衣还是回来了。
它的声音比它的身形更早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