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一个硬壳相框,我拿起来看了看,那个框子已经有些掉色了,它的样子松散且有些简单,不太像是这里可以买到的东西。
我看了看那个相框的背面,右下角写着:
中国上海。
照片上的我看起来很小,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与其说是我,我觉得倒更像是一个和我长着同样面孔的另一个人。他笑得那么灿烂且阳光,发自内心,一点都不做作。
我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这么一想,我真得不记得了。那样的笑容竟然是那么陌生,像是一个没有烦恼的只知道每天想着吃什么的小孩,无异于那些欧洲绘本上饥寒交迫却又容易满足的乐观向上的好孩子。
可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感觉脑袋有点痛,我突然想起Jee在学院交流网站上说我的话:
「他看着像脑子有点病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他说的可能有点对。
不过在我还没来得及理清我到底是不是遗漏掉或是遗忘掉了什么东西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我拉开门走近隔壁房间的门口,房间门是虚掩着的,我走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门被风吹开了。
两个身材挺不错的人纠缠在一起做爱。
其中一个人看着很眼熟,是我哥刚刚结束秀场的同组的模特。他仰躺在高高的办公桌上,他甚至连上衣都没有脱。
我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了我,但他好像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专注于他自己的事情。
我移开了视线。
我哥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他让我待着的小房间。他换了一身休闲的灰色的运动套装,头上的发胶也被洗掉了,头发很乱但很有质感。
他身上的首饰都没有了,离开了那些复杂的妆造让他的脸看上去很锋利。他的皮肤看着很单薄,看上去像那种洗的发白的旧T恤,让人忍不住想揉乱,他走向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去迎接他。
他像往常一样对我伸出手然后放到我腰上,我突然不想再压抑,不想再忍受一些事情。我想直接告诉他,哥,我讨厌你现在的工作,讨厌你每天那么晚回家就是因为要待在这个鬼地方,讨厌你对这些漠然的态度和小心翼翼保护我的眼神,尽管这不是你希望的,但anyway,我不想这样堂而皇之地接受。
可我不能说,因为我知道,不能让我哥因为我的矫情而停止工作,他有需要执着的事情。
我的一点焦虑情绪算什么?根本不算什么。
身为Bluk成员的我们,需要有足够的钱和有分量的企业股权让自己有主权地位。我知道,他不想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像个所谓的乖孩子那样和他一起回家。
很多年以后,每当我回想起这次没说出口的话,总会在心里幻想另一个结局。如果我当时就告诉他希望他不要再做model工作了,希望他在第二天就抛售全部持有的Bluk股权和我满世界旅游,希望他能够和我好好的度过馀生,而不是一个有规律又有工作的上班族,那一切又会怎样?
我想起那次和他回家之后只开一盏昏暗小灯的客厅。家里的窗户是紧闭的,四周的颜色就像是那种漫威电影里的世界末日,我扶着我哥的腰,我们在客厅里做。
他每次做爱都有些不受控,但我觉得这没什么。每当我在混沌中睁开眼,就会发现头顶的灯变亮——是我哥抱着我把客厅的大灯又打开,他好像就喜欢在我不省人事无力反抗的时候把所有灯都开亮,然后让很多东西一览无馀。
但是那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我并没有失去全部的意识。我头仰起来,看着头顶铃铛形状的水晶吊灯,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是水一样不动声色地溜走了。
我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时刻需要好好保管,觉得每一次都是不会再发生的独特的一回。
第8章侵袭
自我放肆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无止境的内耗和怀疑,我开始喜欢迫使我哥玩一些无聊的游戏,就像那些网上庸俗的段子,我也开始时常问他「你爱不爱我」这种话。
但有时会被他反将一军。
我记得有一次是在结束后的温存时刻,我哥抱我去洗澡,我感觉很热,要他离我远点,于是我们就各占浴缸的一头。我靠在浴缸边上问他:
「林远珩,你爱不爱我?」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那要是我说我不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