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白眼,骂了他一句「蠢狗」,他也没有生气,还是笑嘻嘻的。
伍德抠着脚问他:
「真屌,不过你那邻居被你弄死了吗?」
「没有,好像被救活了吧?那人可有钱了。」
「我去……」
伍德啧了一声,这个样子倒显得他很有人情味也很正义,可是我不会相信,因为他无论说什么话都是在跑火车。从看到他对那个与女狱警做下流的动作时我就知道,他嘴里没有什么真话。
「他这么有钱,那怎么会成为你的邻居?」
老K这种往伤口上撒盐的问话让我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愚蠢了。因为与有钱人做邻居的不一定是住在同样的洋房,也可以是毗邻但不是同栋的小垃圾屋。
不过,他这话也更让我确定他是个资本家——他想不到那些生活窘迫的人是如何努力生活的。
交谈结束,我等着狱警外的控制室里将控制所有狱房的灯关掉,但卡洛斯却问我,我是怎么进来的。
我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跟你一样,但没你幸运,我砍的那人死了。」
伍德朝我吹了声口哨:
「不错,兄弟。」
灯都熄灭之后,万籁俱寂的空气里只有小飞虫偶尔飞过产生一点声响,卡洛斯却突然从床下伸出手摸了摸我放在床边的胳膊。
我在心里骂了这小孩一声,因为如果不是我还醒着,估计我会被这带着凉气的手吓个半死,以为自己亲临了鬼片现场。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衣袖,然后小声地说:
「你当时要维护的人是谁啊?你觉得值吗?」
我实在是不想跟一个傻子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聊这么有深度的话题,因为我觉得这种话题需要静下心来想很久,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很想睡了,我搪塞道:
「一个帅哥。值。」
卡洛斯不说话了,他突然吸了一下鼻子,把我的睡意彻底打灭了,我暗想,难道他是哭了?
这家伙是不是真有病。
但我突然想起他嘤嘤哭的每个日夜,突然就觉得应该是我想多了。他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本来就爱哭。
我顿了一下,问他:
「欺负你的那几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卡洛斯好像没哭了,他平静了下来。他的声音其实很有质感,跟他的外形不怎么相符,有点浑厚沙哑,像那种potsmoker:
「没有原因,有的人就是靠捉弄别人和欺负别人为生存理由,他们需要有一个这样的人来显示他们的存在有点意义。那个人有一次中午让我帮他打饭,但是我没有答应,因为我跟他根本不熟,所以他就开始处处针对我,有几次还偷走了我的钱,往我裤子里倒水……」
「闭嘴!赶紧睡你个傻叉!」
伍德冲着卡洛斯吼了一声,看着像是要翻身下床揍他,卡洛斯赶紧贴紧床板,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他好像又在被子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冬天总是让人感到困倦,我猜这是因为能见度低的原因,它没有夏天那么亮堂,以至于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滤镜,又冷又模糊。
时间流逝,冬天又很快过去。春去秋来的感觉让我觉得有点怪异,但是我却发现我开始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
我换了一个劳改的地方,开始在监狱图书馆里当图书编辑,因为我会翻译的这一能力可以修补一些书上的空缺以及错误印刷的地方——
监狱的这个图书馆里的书有一些盗版,可是负责人却不愿意将他们处理掉,因为将这些书运出去的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就让他们一直存在着。而犯人如果想要借这些书的话需要花钱,这样他们又可以从上缴给政府的钱里小赚一笔。
监狱的夏装是一件看起来就灰扑扑的的灰色工装短袖,其实我觉得一定要说颜值的话,我觉得这衣服长得还可以。它很合我的身,而且穿久了我觉得它是有点时尚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