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鸟掠过焦木林时,浥尘的指尖正凝着蓝光。衣袖拂过枯枝,惊落簌簌炭灰如黑雪纷扬。
“浥尘尊者?”云往有些不确定。虽说桑照告诉她浥尘已来到城中,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那人回过头来,微微颔首,“好久不见。”又继续看那枯死的树,这一带与之相同者不计其数。
传闻,这里原先是魔族占领的地方。
“尊者来此,是为做什么?”林云往在他身后看了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知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带我去看这些树的母树。”浥尘屈指叩击树身,蛛网状裂纹瞬间爬满焦壳,腐朽的树芯渗出靛蓝色汁液。
枯柳林在暮色中泛起磷火般的幽蓝。浥尘的指尖划过焦黑树皮,蛛网裂纹里渗出的汁液竟如活物般扭曲攀升,在触及他掌心灵力的刹那化作青烟。
林云往的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树皮。当浥尘提及“母树”二字时,她猝然收手,枯枝在掌心划出细碎伤痕。“母树?我从未听说过。”
她所说的并非假话。只是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林云往的指尖突然灼痛,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回答。
此刻,这个问题已有了答案。
“唉。”似有似无的叹气声,“终有一天……罢了,带我去石溪村吧。“对上林云往惊诧的目光,他解释道:“桑照拜托我在石溪村设下防御法阵。”
“多谢。”感谢的话说完,就只剩下沉默。她沉默地走在浥尘前头,给他带路。
这几日,天气暖和了,连带着雪也融化了。雪化的水,浸入土中,这羊肠小道变得更加难走。林云往的鞋上沾了不少泥土,越走越远,鞋底的土也越来越多,步伐也愈发沉重。
林云往脚一歪,便要摔倒。
“小心。”
她感觉到了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扶正,“谢过尊者。前面就是石溪村了。”
又看见那标志性的钟楼,铜铃铛的铃心已经被风雨腐蚀掉了,再也发不出声响。
浥尘并未进村,他凌空踏过枯枝,衣袂翻飞。
并指划开气流的瞬间,凌空召出的符咒没入地脉,整片松林都在低语。一时,风在他手中聚集,又在他手中扩散,最终归于平静。
“成了。”
浥尘翩然地落在林云往面前,递给她一块玉牌,“有了它,村中如有异变,你也能感知到。”
林云往接过,像是得到什么珍贵之物,连声道谢。
“那么,你的答案呢?是否愿意去静吟宗?”浥尘有些迟疑地开口,他不知林云往这几日有何经历,心态有何变化,只是出于直觉问出这个问题。
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二人都会成为师徒。
“我……弟子愿意。”她回答地极为坚定。
山风突然转向,卷起她发间系着的褪色发绳。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第一道春溪正在苏醒。那些萦绕在石阶上的药香、孩童时与玩伴的嬉笑声、晨钟暮鼓里的袅袅炊烟……都一一浮现在林云往眼前。
她承认,自己贪恋石溪村的平淡生活,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停滞不前,或者说不思进取。
诚然,此时的她也不觉得先前的想法有何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