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的,嫌弃的,笑声和话语毫无收敛,似利器插入周阿幺脑海,搅动她的神经。
可周阿幺沉默无视,只默默捡起掉落的糕点。
骤然,如失聪一般,周遭寂静无声。
云水蓝的衣袍落在茶水晕开的污垢内,染上一片黑褐色。
骨节分明,白皙透亮如莹润玉质的手,带着一枚白玉戒指,捡起地上最后一块桃花酥,轻柔放在垒砌在周阿幺的糕点上。
“给你。”
“呃…”
“谢谢。”
周阿幺抬头一愣。
明明已经开春,都已换上薄衫。
偏偏他穿着厚重的,倾泻如墨的黑发披至腰间,只露出一张矜贵映丽的脸上,嵌着一双如琉璃制品的无欲深黑眼瞳。
就像是冬日的一片冷冽飘雪,触碰到周阿幺的身体,又冰又冷,人都冻僵了。
“不用。”他起身。
身姿挺拔,仿若松柏。
平淡道:“起来,跟我走。”
周阿幺蹲着,仰望身高八尺的他,半晌没有反应。
他不解,弯腰曲背,衣摆又在肮脏的水中一趟,为周阿幺伸出手:“是脚麻了,起不来了?手,我拉你。”
以周阿幺的视角,他精致的侧颜,卷翘浓密的睫毛掩下,是一双担忧的眼。
哪怕她一个胆怯木讷到极致的人,心中也是下起着瓢泼大雨的湖面,久久不能平息。
不由,周阿幺伸出手,拉住这个陌生男人的手。
而在这时,在一旁悠然看戏的江慕宜,提裙奔来,强撑着笑得灿烂:“珩耀哥哥。”
“你回京,是专门来参加我的及笄宴吗?”
“并非。”李珩耀开口。
他面容清隽,一脸淡漠:“我是寻人的。”
“寻人?”江慕宜心惊肉跳。
她目光落在李珩耀身后的周阿幺,含笑眼瞬间蓄满泪水,是压抑的不解难过。
“珩耀哥哥,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李珩耀反问,深邃无波的眼眸是无人问津的深潭、冰冷刺骨,又能照映一切真相。
江慕宜身子一颤,轻咬唇瓣,再说不出一句话。
整个人如同被扒光,她所有不堪的算计都无处遁形,又羞愧又难堪又气愤。
震愣凝望着她的未婚夫带着她的妹妹离去。
周遭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讥笑,更似冷冽寒风,割破江慕宜为人的尊严。
可想不到的,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为江慕宜本就不稳的情绪加添崩溃。
“圣旨到——”
姗姗来迟的李喜公公因等待陛下亲手写书的方晚到一步,他手中捧着刚才安王进宫所求的一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