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浓,惨白的月光投射下来,落在湿润的筒瓦上,反出一片片粼粼的光泽。那上边映着石榴树参差的影子,忽地扭动摇曳了一下,像是风刮过,眨眼间,那名紫衣女子就闪身至近前来。
乌月的身影停驻在薛湜的三步外,她笑眯眯开口:“薛道长,我们又见面了。”
薛湜没作声,沉沉看了乌月一眼。对面这人能够隐蔽身形,并且能够移形换影,若非是刚才瞥见瓦片反光上的黑影,完全不会注意到。
她似乎是乐于看人逃生,藏在暗处,不急不躁,按兵不动一直到薛湜他们就差临门一脚。
见薛湜没有答话,乌月看上去倒也不恼,又侧过脸去看薛湜旁边的贾日盈:“少爷,你可让我好找。”
但贾日盈猜着这人是那些赝品中的一员,有些愤恨但又由着自己的实力不允许,所以也只是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过去。
乌月见状倒是笑了起来,用手去绕颊边垂下的一条细辫子,手腕上系的银质铃铛轻灵灵响,“你可别恨错了人,那些事我可没沾边,我向来最讨厌人给我扣黑锅了。”
至于是不是黑锅,现在薛湜他们无从辨认。对方摆明了是不会让他们走的,薛湜往下望了望那些逡巡的黑影,步伐死板,不知道应付起来麻不麻烦。
余光看见关曦环胸懒怠地站着,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见状薛湜倒是心里有了底,看来情况还不至于棘手,不然关曦也不会是这副完全不管事全抛给自己的模样。
“你打算怎么做?”薛湜问乌月。
乌月放下那只绕着头发的手,正欲回答,忽地背后一卷劲风袭过,擦过她猎猎飞舞的发丝,直奔薛湜而来。
“别废话!”
掌风夹杂着声音径直拍向薛湜面门,薛湜错身一躲,立马提剑迎了上去。
那人从乌月背后逐渐奔至近前,双手中的子午鸳鸯钺在月光下闪着莹莹寒光,裹挟着霸道的灵力就切了过来,薛湜挑剑去挡,刀刃相接,瞬时擦出灿白的火花。
对方立马撤出,左钺直击薛湜喉头,与此同时腿上功夫不停,一记提膝直捣薛湜腹部。薛湜指尖一撩,袖中如针寒光穿过钺的凤眼缠绕锁死,借力一拽头一偏便躲了过去,另一只手握着短剑直劈对方膝盖,却被那黑衣女子旋即转身,另一只钺试图将穿云线斩断,薛湜见机用剑去迎阻,却被那人一个翻手,剑身别在钺的凤眼之间。
薛湜轻巧将剑一转,不管不顾直直刺向那人,对方立即将钺松开,仰身一躲,矮下身腿径直抄了过来,趁着薛湜提步一跃,立即又翻身一个跟斗将即将下落的钺反手接住。
“乌月,你还在看什么热闹!”
那黑衣女子冷冰冰的语气,像含着冰碴子似的砸向乌月。后者挑了下眉,撇了撇嘴,慢悠悠向着关曦和贾日盈走去。
关曦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过是站直了些,“妹妹,你打不过我。”
乌月不以为意,手中紫光一闪,一记长刀在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将下来,关曦侧身一躲,一掌将贾日盈推开,拔剑出鞘。
乌月一击未中,顺势提刀上挑,铮鸣一声,剑刀相撞,关曦给拦了回去。
“好姐姐,你还真不让着我的呀。”虽说着话,但乌月手上招式依旧不减凌厉,刃锋相接,灵光四溅,刺眼异常。
贾日盈见状一路小跑至墙边,一是不给人添麻烦,二是用手去试了试能否出去。指节在墙上的虚空敲击了几下,就像是碰上什么琉璃片一样,发出轻盈的响声,周围空气也泛起微小的涟漪。
果然有结界,出不去。
那边战况如火如荼,贾日盈在一边干着急,一点忙也帮不上,自己完全没有一件本事傍身,文不成武不就,曾经好歹有父亲做靠山,大不了凭借着父亲硬塞的零零星星经商之道,继承家里偌大的产业商铺,可是一朝就变天了,如今的自己只能像一个拖油瓶一样,挂在别人的大腿上。
可这又如何长久,瓶子终究是要被人抚下砸落在地的,尽管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这些念头依然无休无止开始在他脑中冒头,一时间人浮在了巨大的怅然和无力之上。
一阵铃铛声响起,与先前不一样,余韵悠长,薛湜循声望去,是乌月在打斗过程中用灵力将铃声激起。
余音未落,屋檐下方传来咯咯的动静,那群似人非人的东西要上来了。
薛湜一边应付黑衣女子,这人实在是难对付,身法诡谲变化万千,防不胜防,一对子午鸳鸯钺耍得行云流水。一边抽空凌空画了法诀,朝贾日盈推过去。
这法诀能够暂时抵挡一阵。
阵阵物品碎裂声传来,那些人已经顺着檐柱爬了上来,蹭下好些瓦片,簌簌往下掉,砸碎在地。
那些东西成包围式朝薛湜他们攻过来,薛湜将剑重重一挑,将对方的钺拨开,往包围圈丢了几张爆破符。
轰的一声,碎瓦断肢四飞,半截头颅差点砸到薛湜身上,好在她提前给自己罩了一层防护。
忽地耳边擦过一阵嘶嘶声,薛湜心下疑惑,接下黑衣女一招后便稍偏过头去看,只见那半截残破头颅中飞出一段腥红的物什,欲往薛湜耳道钻来,却被防护罩给挡了,砰的一声瞬间缩了回去,随着头颅砸到瓦片上,骨碌碌顺着坡度就要滚了下去。
薛湜腾出一根穿云线又将那头颅给捞来回来,借着月色又看了一眼,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
在那残缺污浊的口腔之中,蠕动着一段肉虫一般的东西,等到嘶嘶声响起,那肉虫倏忽拉长——是一段殷红的蛇信子!
黑衣女子逐渐落入下风,薛湜蓄力一剑,就势绕过她身后,瞬即用穿云线勒住人咽喉,剩余六根自动将人捆住,鸳鸯钺落地,薛湜又摸出一张符将人定住,解决完分心去打量这些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