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摇摇头,深目染着端王看不清的情绪。
端王焦急张口,突然听得一道洪亮嗓音。
“玄黄号雅间客人无偿捐赠五万两银!”
全楼寂静,只能听到台上铮铮琴音。
赫连渺扯唇,清泠嗓音含着笑意,朝玄黄号雅间拱手扬声。
“本公主代西北难民谢过客人,稍后还请客人留下名讳,本公主派人递送册子入宫,交由陛下亲手题字,由工部刻碑,半月后笔叫客人见城墙处功德碑!”
话音刚落,二楼牡丹字包厢传出纠结拖沓的男声:“我、我捐一千两,也能刻功德碑吗?”
“自然!”赫连渺声洪气足,“公子为西北难民尽善心,自能记载功德碑!”
“诸位放心!哪怕你今日捐一文钱,也能被记载功德碑!”
“后人看到你捐一文钱,也能明晓你乃心善之人!比之一毛不拔者,你已然胜过千万!”
赫连渺激将法一出,又跳出一道声音。
“哈哈!一千两捐什么捐!浪费陛下笔墨!本公子捐十万两!谁也不许同本公子夺‘魁首’!”
“‘魁首’?十万两便想做‘魁首’?做什么梦!本公子出二十万两!”
“我张家不如明公子,但救济西北难民我张家义不容辞,五万两!”
“我赵家出十万两!”
“白家!十五万两!”
赫连渺眉梢上挑,余光瞥见弹琴失神的温晦之,朝他挪过去,轻声道:“换成破阵曲,我们演奏结束便下台。”
温晦之按住琴弦,耳边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报银子声,他双目复杂:“公主聪慧,善弄人心。”
赫连渺勾唇:“想学吗?我教你。”
早日教些权谋之术,待他有了保命的能耐,便能将他送离。
虽说他们是师徒关系,情义匪浅,但谁家徒弟不烦师尊?
从前数不清的课业、责骂,哪一样都令她烦躁。
他只是暂时落了下风,她若逮住此机会大加嘲讽、落井下石,那她往后的日子只怕与炼狱无异。
最好的办法,便是拉他一把,然后——送走他。
温晦之喉结轻悄滑动,启唇张口,几不可闻出声:“想学。”
赫连渺浅笑嫣然:“先演奏,回府后我教你。”
温晦之垂落纤长羽睫,似鸦羽般黑亮耀眼,与白皙肌肤相得益彰:“多谢公主。”
“不必客气。”
早日学会,早日滚蛋。
铿锵有力的破阵曲急促演奏,琴音穿透整座仙乐楼,传至楼外长街。
叫喊银两捐赠声兀的失声,人间光芒似被方台上二人收尽。
抚琴少年周身凛冽似王座上睥睨天下的神明,冷情到目中无物。
扬鞭献武的少女身姿窈窕,却满身力量,举动宛若长枪破空,刺穿敌方厚盾,似战场鬼将踩万将枯骨。
她眼中燃烧殷红火苗。
战!战!战!
胜!胜!胜!
水蓝色襦裙似化无坚不摧战袍。
周身空气似利剑寒冰。
她比将军威猛。
众人瞠目,直至一曲结束,一舞落幕,直至台上只余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