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神,却只见她朱唇轻动,不闻起声,轻咳着转移话题:“方才额头刺痛,隐约想起从前经历,还未看清,那些记忆便模糊飞逝。”
“无碍,慢慢想便是,你只管放心住着,待想起来,再离开不迟。”赫连渺又宽慰几句。
温晦之喉咙一哽,故作不经意道:“小姐待温某极好,若是其他人如温某一般落难,想必小姐也会如此。”
“也不尽然。”赫连渺坦诚回答,一双清丽黑眸让人信任万分、万年,“许多事并非三言两语能阐明,救温公子并非无利可图,甚至……温公子,你能给的或许比我想得到的更多。”
赫连渺隐晦道出她的想法。
“我并非心善君子品性,无端去救一个不知底细之人,并放在府内休养,乃愚蠢之举。”
温晦之指尖轻颤,眼底隐有什么破碎,与光下的琉璃裂痕一般光彩、惹人怜。
他没有再开口,但赫连渺还没有停。
她察觉到他不大高兴的情绪,抿唇迟疑,与他说最后一句。
“温公子,人世间最讲求一个‘利’字,我对你的好,只是因为你能给我想要之物。”
温晦之沉默移开视线,无声低落眼睑,浓密睫毛眨动。
半晌后,他无视还在侃侃而谈的皇帝与崔六公子,走向赫连渺,与她请辞:“温某身子困乏,想先回府休憩。”
“嗯。”赫连渺自然应允,转眸叮嘱娄忱,“赵御医这些日子会住在府里,让赵御医每日请三次脉;另去东街请瞎子大夫住到府上,一同给温公子请脉,务必盯紧赵御医,别让他开些无用的补药方子。”
娄忱没懂赫连渺的意思,但明白该如何照做。
温晦之复杂看一眼赫连渺,带着娄忱离开南郊。
马车上,娄忱抱着剑,倚在窗边,掀开车帘透气,问品茶的温晦之:“公主什么意思?他不信任赵御医,为何还要赵御医给公子瞧病?”
“公主并非不信任赵御医,只是宫中事难说。”温晦之闭眸,语气平静,“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太医院的御医们但凡出一点差错,都可能被责罚或斩首,所以他们一般只开补药,补药永远不会出错。”
娄忱讶然张大嘴巴:“宫里这么多破事?那陛下就愿意养这么多闲人?”
“哪怕是神医进了太医院,也得先顾着独善其身。”
“真烦!”娄忱‘切’了一声,不屑冷哼,“好好的神医,非要祸害的人家谨小慎微,怪不得说皇宫吃人!皇室没一个好东西!还是我们江湖自由!”
温晦之闭眸无言。
娄忱见温晦之安静,不大习惯,又怀疑是自己说错话,不自在找补:“其实,昭长公主还是好人的,她为难民登台,又肯收杨家村贫寒百姓的银子,她对奴才们也极好……”
温晦之还是没有出声,娄忱渐渐地收了声,看向车窗外,唯恐再说错话。
马车痕迹辘辘碾过,惊起不明显的尘埃,在跃动阳光之下,熙熙攘攘穿街,最终淡出双眼视线。
见月湖,人群热热闹闹,围在一起看一出打恶霸的好戏。
陆五被扶起,龇牙咧嘴,一瘸一拐挪到赫连渺一行人跟前。
“老爷我已经让人去报了官!你们等着坐大牢吧!”
“坐牢?以何罪名?”嘉长公主冷笑睥睨,骄矜明艳的脸蛋儿上是明显的不屑,“莫不是相互勾结?”
“是又怎样?”陆五狰狞的脸笑得张狂又自得,“爷我就是能勾结,有勾结的本事!”
“下贱!”嘉长公主呸声,“丑陋的癞蛤蟆也学人攀附,实在倒人胃口。”
“你——”
陆五没有嘉长公主的口条好,骂得不利索,指着嘉长公主半晌,悻悻破口大喊。
“给爷上!打残这小贱人!”
嘉长公主还未出声,她身旁的玉生已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