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霁醒来仍有些后怕,只觉自己身子也有些虚弱,担心地开口:“娘,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莺时呢,她可有事没有?”
话音未落,便见莺时端着药膳走进房中,边答道:“姑娘醒了?姑娘可真是急死奴婢了。”
“你也累了一夜,还是我来吧。”陆雁容从莺时手中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几口,舀起一小勺送入女儿的口中:“你昨儿个从梅园回来,路上吹了冷风受了寒,夜里便发起了高热。幸而莺时及时发现,寻了我来照看你。大夫已经连夜赶来瞧过了,说是寒祟入体,得好生休养才是。老太太那边我已经禀告过了,免了你这些时日的请安,她很是担心你的身体。”
林晚霁乖顺地喝下药汤,一张小脸被苦得皱了起来。昨日在梅园时,因着昭蕙贪玩想要去折那梅枝,她便陪着一同去了。在梅园吹了许久的冷风,回来的路上又湿了鞋袜,用晚膳时便觉得头疼不已。未想夜间睡下竟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间不断做着昨夜的梦。
林晚霁有些后怕,一碗药膳乖乖喝完后,只觉得人也精神上了几分。而陆雁容仍是担心不已,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已经不再发烫。想到梦魇一事,仍旧皱眉问道:“晚儿,如今来京城已经快两月了,怎么还是会魇着?大夫也请过不少,都看不出毛病来,只怕别是沾染了什么不该的东西……可要母亲去请方士来看看?”
“母亲什么时候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了?”林晚霁从梦中抽离开来,脸上也终于有了些气色。自打他们三房一家入京以来,便没少请大夫来为自己看诊,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加之有些时日没被魇着,也就逐渐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如今生了这样一场病,陆雁容心疼女儿,不得不再次重视起来。
“宁可信其有。”陆雁容面色凝重起来,接过坎肩披在女儿的背上,正色道:“等开春过了年,咱们便去一趟相国寺,好好地拜谒消灾才是。”
“好,母亲说的晚儿都应下了。”林晚霁乖巧地点头,被母亲扶着斜靠在榻上,心中却还在不断想着昨夜的那个梦。
那女子衣着华贵,神色骄矜,一看便知身份非凡。什么叫……她嫁错了人,挡了道?
林晚霁蹙着眉头,他们口中说的世子,到底是谁?上京城天子脚下,公侯子爵之府何其多,真要慢慢找起来,究竟要找到什么时候?
老太太暗中给她相看的人家,若真的是哪家侯府的世子……那岂不是这些梦串联起来,都是日后的映照?莫非……这些断断续续的梦,都是老天不忍她过得太惨,提前给她的警醒?
林晚霁想到这里,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晚儿,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望向母亲担忧的面容时,林晚霁很快调整好心绪,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母亲,我无事的,现下已经大好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忽而听到院子里有人来禀,原是昭蕙身边的白露来了。林晚霁连忙差莺时唤她进来:“外头这样冷,可小心别冻着。”
白露进来时,因着一路跑来的缘故,小脸被冻得通红。她将怀中仔细护着的装有枣泥山药糕的匣子小心打开,献到林晚霁的面前:“三姑娘,这是咱们姑娘午时特意做的糕点,说是好克化,最是滋补。她如今被禁了足,便让我前来传话,她不该淘气,连累了您生病受累,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等禁足解了一定到这儿来向您赔罪。”
“这是什么话。”林晚霁连忙接过匣子,看向匣盒内装着的几个造型精巧的山药糕,心中一股暖意:“你回去告诉你们姑娘,就说她的心意我领了。不必什么赔罪,如今我身子不利落,改明儿好了,我再同她好好聚聚。”
那丫头想必也是偷溜出来的,急匆匆应了声是便回去复命。林晚霁不得问道:“二伯母一向疼四妹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会舍得关四妹妹的禁闭?”
陆雁容无奈地点了点林晚霁的额头:“你以为谁都跟你在扬州时那般无法无天?咱们毕竟是初来乍到的,人家自是有人家的一套章法。你二伯母昨日知晓四丫头落下女工师傅的功课也要跑到梅园去玩雪,连带着你也生了病,可是发了好一通的火气。现下四丫头被关在临音榭不许出门,可是谁也求情不得。”
林晚霁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拾捻起一块梅花形状的山药糕送入口中,又想到昨日在梅园昭蕙同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知怎的,忽然问道:“娘,若是有朝一日……我是说若是……我不愿再侯府待着了,我可以回扬州吗?”
“傻孩子。”陆雁容笑着揉了揉林晚霁的鬓发,慈爱地笑着回应道:“扬州本就是我们的家。你若是不想在这里待了,便叫你父亲辞了官,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扬州去。”
“那……若是带上昭蕙……也可以吗?”林晚霁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雁容未想自己女儿如此发问,不免轻笑了一下:“若是蕙丫头愿意,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还得征得她母亲的同意……你瞧如今不过是跑到梅园去玩耍了半日,她母亲便要关了禁闭,若是要跑到扬州去,指不定要发多大的火气呢。”
想到这里,林晚霁不由得道了声是。明明那么向往自由的小丫头,最是爱玩的年纪,却偏偏要被关在院子里日日做女工学管事……
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