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熙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温柔的夕阳透过雕花窗格筛进屋内,几案一枝罄口腊梅探出瓶口,氲出浅淡清香。他摸了摸身上的柔软衾被,缓缓起身。
室内陈设寥寥,低调简朴。床榻一侧设有一张长长的紫檀案几,桌上摆放着一套翠竹茶盏与白釉兰花烛台,可以看出屋主品味不错;倒是书架上卷帙浩繁,从兵法舆图到四书五经,还有市井杂书奇门遁甲。
甚至还有一盆被养得很好的绿植,充满生活情趣。
他打量着桌角的木制帆船模型,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卧室的那一架。唯一的区别在于,家里的那架是绘上漆的彩色,而这边的这只仅是单纯的原木。
正当他惊疑不定时,一道听起来熟悉又欠扁的男声突然冒出:“哇!哥你终于醒了!”
池熙恒扭头一看,居然是之前劈晕他的紫衣男,好像叫什么齐曜。
他不确定两人的关系,但这人笑起来实在充满了贱兮兮的气质,莫名让他想到某齐姓云帆故人。
所以他直接不客气地询问:“你劈我干嘛?”
齐曜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呃,这不是姨母勒令我得把你找回来,我已经晃荡好些天了,好不容易才发现你;要是好好说你肯定直接溜了,所以先下手为强嘛。”
“不过哥你也真够牛的,跑了这么多天,居然去了玉溪。”
原来如此。
结合这间屋子的规模,似乎这还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等等……牛?
古代有这样夸赞人的说法吗?
还有昨天的那句话,那明明就是一个现代人会说的话吧!
“你也是穿越的?”池熙恒脱口而出。
“啊?什么穿越?”齐曜疑惑不解。
“那你怎么夸我‘牛’?”这回轮到池熙恒懵逼了。
“哦!这个啊,不是哥这一两年经常说的吗?原来这叫‘穿越’啊……”齐曜恍然大悟。
他的这番话却不亚于在池熙恒心中砸下惊天巨雷。
之前莫名其妙对于郭寂之死的悲痛、见到疑似梁同玉的当朝公主、卧房内熟悉的帆船模型、一两年前便从原身口中说出的话语……
原身到底是谁?
如果我就是原身——
那么这场穿越究竟持续了多久,又为什么之前会中断?
正当他迅速头脑风暴之际,却被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少爷,表少爷,快来吃饭吧。侯爷和夫人都在厅堂等着呢。”
侯爷???
池熙恒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说书人口中“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的那个定远侯。
不过须臾几天,身份多番变化,任谁都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池熙恒看了一眼此刻言笑晏晏招呼他的侍女,对方一身豆绿色的窄袖圆领袍,看上去可比他现在这身小厮打扮体面多了。
“好,我这就去。”
多说多错,干脆走一步看一步。
来到厅堂前,池熙恒是这样想的。
但他还没看清这个侯爷和夫人到底是什么样,便被一道嫌弃的声音喝止住了脚步。
“你这些天去挖煤了?怎么这么黑?”座首的妇人飞过来一个凌厉的眼刀。
池熙恒尴尬一笑,看过去时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