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宁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算了,影响不好。”
裴砚看着她跳下马车,眉头紧皱,淡淡道:“可以。”
李昭宁回头看了裴砚一眼,便往前跑去,消失在宫门里。
而今,朝堂之上,李昭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裴砚也信守诺言,选择了不开口。
不开口,便是默认他写过话本小说、写过很多、写得不错。
众人皆惊诧不已。
裴砚虽被陈崔羞辱打压,但其文坛的地位仍在,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那座刻着裴砚姓名的高台,怕是要倒了。
倒便倒吧,他自己其实不甚在意这些虚名。
白居简问了七八九十遍,但裴砚只是默默地站着,无声默认。
直到大家确认裴砚写了这些下九流的东西,纷纷扼腕叹息。
李昭宁道:“科举考话本一事,无需再议。”
礼部尚书叹息着摇了摇头,松松地拱手道:“敢问陛下,准备让谁做考官呢?”
李昭宁目光闪烁,小心翼翼道:“白居简、杜黄、韩迎。”
杜黄眼皮都没抬:“承蒙陛下垂爱,臣才疏学浅,难当此任,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白居简也拱手道:“臣在话本小说确实无甚造诣,请陛下收回成命。”
杜黄又补了一句:“韩迎在潮州,路途遥远,况且他在潮州颇受爱戴,贸然召回,恐怕不妥。”
……
果然给她回了个干干净净。
韩迎若回京,算上迁升官,可就算升官也被杜黄拒绝了。
李昭宁叹了口气,实在不行,要不自己上?
话本小说只是让陈崔不阻拦的幌子,她要考的,仍旧是「帖经」、「诗赋」和「策论」,只是诗赋那处,可以换成小说答题。
天下人都知道,小说话本考科举乃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丑事,陈崔为了清名和避嫌,不会插手半分,这就给了她暗度陈仓的可能。
她只要做两份试卷就好了,一份给陈崔和礼部看,一份给学子看。
但是在大事未成之前,她什么都不能说。
偏这些文人都颇有气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昭宁叹了口气。
陈崔的声音响起:
“陛下,既然裴尚书颇懂话本,不如就让他来担任主考官吧?”
裴砚猛地抬头,目光对上陈崔,又立刻低下头去。
李昭宁的心揪起来。
若裴砚真做了这个主考官,不仅这辈子,甚至史书中的诗名都会跌入尘泥。
“裴尚书从未担任过科举考官,怕是不太合适,”她迎向陈崔的深邃目光,“若无人选,便由朕来做考官吧。”
李昭宁无所谓骂名不骂名,反正她也没有过盛名。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她死后,要跟那位遥远的先祖母女帝一样,立一块无字碑,是非功过,交给后人评说。
陈崔正盯着李昭宁,指尖次第落在椅子的扶手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金殿下方,裴砚的声音伴着小铜鹤炉的白雾,幽幽传来:
“陛下多虑了,”裴砚淡淡开口,身上是熟悉的死气,“臣觉得自己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