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姐姐不会失手的,那人躺着,几乎没有什么反手的机会,梦令这样想。
第一个任务可以基本上告一段落了,虽然不是自己完成的。
一个月以来,除了在练舞,就是在探查,最近几天都在奔波,身体机能几乎到了能承受的极限。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梦令戴了一顶黑色的带纱斗笠,她行走在深鹿的街道上,轻薄的纱线一下一下摩擦着她的手背。那条街道依旧充斥着中秋佳节热闹非凡的景象,挂在店铺门口的灯笼依旧亮着,叫卖声响彻连天。
前面有一位小男孩,囔囔着要吃糖葫芦,小男孩娘亲嘴里骂骂咧咧,“家里没钱,你就不知道省着点花。”但是还是掏出了碎银给小男孩买了一串最小的。
不知道为什么,梦令现在特别想自己娘亲,她小时候想,长大了一定要离开菩提村,去更大的世界,这样娘休想骂她。现在她离开了啊,但是为什么她好想让娘骂自己几句。
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伴着深秋刺骨的风袭来,把梦令穿透了。她疑惑起来,这个城市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亮的,大家好像生活的也还好,日子紧紧巴巴的也能过,自己这一个月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理由,甚至是可笑,她为什么破天荒的来到深鹿,又要杀一位与她毫无干系的人呢?
她太累了,她这几天一直在赶路,她没怎么睡觉,她需要休息,对,需要休息。。。。。。
她的身体毫无意识地往下坠去,而一个人从旁边顺势扶了上来。
梦令醒来时,已经不在深鹿城了,而是在一间破败的房子里面。
现在差不多是卯时,因为远处地平线上有一丝晨光,可以让自己大体看到屋里的情形。
梦令警惕地打量了周围一番,屋子一共有两间,她现在是在里面这间,铺满了茅草,屋子修在田野里面,平时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应该是农民一起修的看田避雨的房子,路上的人多了,来来往往也慢慢成了一间供旅人驻脚的地方。
“救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真等她醒过来啊?”这位听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语气并不好。
“再等等吧,又不着急这一会儿。”这位听起来年岁不大,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温文尔雅。
梦令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应该就在另一个房间里面,她并未发出动静,现在对面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是听谈话内容,应该是他们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
她正打算起身过去打探一番,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件白色的外衣,她将外衣拿了下来,衣服面料柔软,质地光滑,而且毫无褶皱,主人应该是非富即贵的。
她爬到门口,悄摸摸探出头往那边看,谁知这一看,正好对上了一位身着白色里衣的清秀少年,他看到她鬼鬼祟祟,忍不住笑了。
“她醒了,我们走吧。”那白衣少年对那位五十岁的大叔道。
那少年走向梦令,梦令以为他是冲自己来的,下意识全身警觉起来,没想到他竟然绕过了自己,她愣愣地盯着那人,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白色外衣,朝门口走去。
白色的外衣伴随着门外吹来的风飘起,被他顺势穿在了身上,太阳已经升上了地平线,将那俩人的影子照进了梦令的眼睛里面,她下意识眯着眼睛用手遮挡了一下。
等等,昨天晚上她在大街上昏倒了吗?是他们把她从大街上带到了这里?为什么带到这里,而不是去深鹿的某个旅店?为什么她醒来之后,不问缘由,不求回报就要离开?
她挣扎着跑向门口,对着那两位尚未走远的人喊道。
“等等,你们是谁?为什么救我?”
只见那少年回头,冲她温和一笑,“我想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大叔掐上了白衣少年的脖子,“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搞什么名堂?你爹让我和你出来,是为了让我辅助你四处留情吗?”
“哎呀,叔儿,她还看着呢,你给我留点面子。”白衣少年道。
“面子面子,面子能当饭吃吗?”大叔训道。
“叔儿,你知道她谁吗?”
“我哪知道她谁?我只知道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在哪学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哎呀,叔儿,我和你解释不明白。”
额。。。。。。白衣少年怎么成了这种画风。
伴随着俩人叽叽喳喳地渐渐远去,庙里面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梦令自己,她照旧躺在了原来的地方。
追魂帮无影无形,这是因为追魂帮的人分布在各个地方,他们大多都有自己的工作,或是店铺老板,或是某个庄的农人,甚至是朝廷命官,他们就像是钉子钉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只有最核心的部分是在菩提山的一个村子——菩提村,那个村子就和普通的村子一样,并不显眼,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也就是为什么无论是朝廷命官还是达官显贵都惧怕它的原因,因为如果想要解决追魂帮,解决的途径都没有,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追魂帮的人,他们永远暴露在阳光下,而追魂帮就如同在暗处盯着他们的饿狼。
想要不被追魂帮盯上,就需要平时行善积德。有的人为非作乱,但是只要有人将证据收集齐全委托给追魂帮,在追魂帮眼里,无论是多么了不起都只是一条人命,是一条和所有人一样的赤裸的人命。
梦令从小在菩提村长大,小时候娘就教导她,你是少帮主,要比别人承担更多的责任,你的职责就是惩凶除恶、匡扶正义。她当时没有去思考的能力,只是下意识觉得本该如此,那样做就是对的。
所以当舅舅问她时,她会下意识地反问他,“舅舅,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现在她长大了,她和帮里面所有人一样,离开菩提村,慢慢开始执行追魂帮的任务。一个月前她就来到这个她从未谋面的城市,开始谋划去杀一个她从未谋面的人,她开始四处打探那个人的消息,开始去筹划什么样的办法是最保险的方法,最终她去学了一个月的舞蹈,准备在中秋宴上一击毙命。
结果杀错了人,还惹得了追杀,最近的几天她一直在逃命,她好累啊,真的好累,她开始怀疑了,娘讲的就真的一定是对的吗?她真的必须要去杀掉那些坏人吗?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