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叫我说谈家那老太婆就是心眼子多,她这就是强盗救火、趁火打劫,逼着小南嫁给三混子。再说了,二流子怎么了?这才过去几年啊,她家谈三礼三混子的名号就没人记得了?那可比金元宝混得多,手上指不定有几条人命呢。”
谈礼外号三混子,道上人称三哥。
正巧妇女主任宋秀芳经过听见,就冷了脸:“可不敢胡说,三礼去当兵前是混了些,那不是年纪小么。他再混可没混到咱们村自己人头上吧。那时候都没饭吃,别的大队哪有不丢东西的,就咱们队没有吧;那大姑娘小媳妇只要说是咱们队上的,就没流氓敢纠缠;田里到浇水的时候,别的队为争水打破头,咱们队哪回不是头一个,管水员都给得足足的。”
立刻也有人附和道:“就是,那时候三混子走到哪儿别人不得给几分面子。队里去交公粮押车,提一声三混子队上的,路上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拦。那粮站还给咱们队的公粮往上提一等,磅也是足的,光这一年省下多少粮食?问问别的大队哪个不眼红。再瞅瞅现在,去年咱大队那分明是一级粮,愣是给划到二级,磅上还克扣,找谁说理去。”
交公粮的时候粮站工作人员会根据粮食的种类、湿度、干净程度来分等级,等级低折算的价钱就低,磅秤也都不准,中间克扣下来的都是粮站自己人的福利,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没人管得了。
“哼,再咋说还不是个混混头子?都是混子,要我说啊,小南真不如嫁金元宝,瞅瞅金家那日子过的,一条狗都有肉吃。再说了,男人结婚前混点不算什么,一结婚成家就懂事了,只要小南能管住男人,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如今嫁个活死人,连个正经女人都当不成,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可闭嘴吧你,啥话都说也不怕烂嘴,瞅瞅你嘴唇都烂几个月了……”
村里几个婶子媳妇议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走过去的沈南星和谈家悦还能听到。
谈家悦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急剧起伏,擓着箩筐的手臂也忍不住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沈南星站住,重新走回过去,对着那个烂嘴的婶子说:“婶儿,您舌头上是不是长了个瘤子,已经个把月了吧,可能只有黄豆大小,就比上火的时候舌头长疮大一点点,特别容易溃烂,出血只有一点点,但是特别臭,不管您涂什么药膏,吃什么下火药都不管用,对不对?”
那婶子一愣,连忙伸手捂住嘴。
边上的几个婶子立马点头:“可不就是臭么。说个话咱们都得站远点,不然熏死人。”
那婶子臊得脸上黑红一片。
沈南星笑笑:“婶儿,您这瘤子可不太好,很有可能是舌癌。您最好赶紧去医院看看,得去大医院,比如庆市医院或者是省医院。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花钱,找我看也行的。”
“啥?”
“舌癌?”
“老天爷,不会吧。小南你是说笑的吧?”
那个婶子瞪大眼睛,叉腰就骂沈南星:“好你个小娼妇,亏我还说你嫁给那活死人可惜了,你就这样咒我,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这婶子说着就要上来撕扯沈南星的头发,却被边上的一群婶子,还有妇女主任宋秀芳给拦住了。
宋秀芳呵斥这婶子一句,又看向沈南星:“小南,可不兴说这样的话。”
沈南星:“秀芳姑,我是说真的。您忘啦,我从小跟着我外公学医,我也是大夫啊。”
宋秀芳一愣。
那个婶子却骂起来:“大夫,你大夫个屁,开个头疼感冒的药都能吃坏人,要不咋会惹上金家!”
沈南星:“……我真是好心。”
宋秀芳无奈,连忙推沈南星:“小南你姑嫂俩要去哪儿,赶紧走吧。”
沈南星拉着一脸呆愣的谈家悦,转身走了,临走前还再三嘱咐那个婶子,一定要尽快去医院检查。
走出去老远,谈家悦还懵着,片刻后,她才噗嗤一声笑了:“小南姐,那可真会骂人。”
沈南星:“……我没骂人,我说真的。”
“啊?”
“她真是舌癌。”
“……”
谈家悦也不知道信了没信,纠结半天,又道:“小南姐,三哥早就不混了,他在部队还立功呢,你别听他们的,别盼着他死……”
沈南星失笑:“放心吧我知道的,你三哥一定能醒过来,很快。”
上辈子她没能力治好他,如今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他再像上辈子那样,不知道昏迷几年。
她会治好他的,很快。
就当是,还他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