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墙上的倒计时往长了看是天,往短了看就是时。
它在每一刻里悄然成为过往,海浪尚未在沙滩上留下波痕,很多人出生以来,凭借自己的第一个大考便来了。
这段时间大多家人都会鞍前马后,成为子女坚实的后盾,接送、便当……她们一起交换各自的美味家肴。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节日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并且会准备的日子。
白元满在其中,就显得有些普通了。就连考试那天,送她的人都没有多余的交待,特别平常。
她做完题简单过了一遍卷面,就看着窗外那片生命力旺盛的爬山虎,它的藤枝不停往上攀爬。
叶子数不清,种子看不清,广播的提示音后,所有人站起来,试卷和答题卡被统一收走。
出考场的那一刻有些怅然,感觉身体都轻飘飘的,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正在从身体的神经中抽离出来。所有人都在朝外走,朝外跑。
于是白元满也跑了起来,耳边穿过疾风,直到障碍越来越少,视线逐渐清明,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接她的人。
大明星实在太显眼了。
白元满看到很多人望向她,她回头看了一眼接连涌出的浪,无数井蓝。
她与疾风相遇于仲秋,告别于盛夏。
扭回头时,连风都吹向她。她接过一捧鲜花,边上挤过来几个陌生人,带着两台摄像。
“同学,这么早出来,你看起来很开心。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你考得怎么样吗?目标是哪所院校……哎?这倒是你家人吧,方便……”
“你什么意思,我先来的!”女生不悦的推开那个男生,“请问这位同学,你方便接受采访吗?祝贺你结束准备已久的战斗,可以放松一段时间,可以请问你暑假的安排吗?”
“不好意思,他们不方便入境。”眼看那黑鸦鸦的镜头要移动,白元满伸手一把拦住他的镜头,她带着那设备换了个方向,站在两台设备中间一起说,“我考得自我感觉良好,目标是谷阳大学,假期目前还没有明确计划,谢谢你的祝福。你们可以看看其他同学。”
“白、元、满同学,我们就是谷阳大学新闻学的,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后面突然冒出一个男生,他冒出来拘谨地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地偏头向旁边的三位“家长”问好。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叫这个名字。”她警惕地回。
这个“突然”是白元满认为的,她实在没注意到有这个人。当对方念出自己的名字时,她觉得有些唐突。
另外的女生似乎对此不感兴趣,带着自己的设备忙向其他“素材”。
这摄影师脸一热,指着她胸口说:“你挂着铭牌。”
白元满立刻捂住那小小的牌子,再次抬眼时,眼里带着一些责备,似乎在表达,谁让你看了?
“元满,走了吗?”摄影师望向说话的老太太,她眉目慈善,始终带笑,对他一扫而过。
倏地,摄影师脸一僵。
看到老太太旁边的那个男生下巴微扬,不屑地打量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胸前挂着一只银色的小狗吊坠。
这?这不是学校里那个女生收割机凌季润吗?!
他是鬼吗,怎么又有他?!
男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变了几变。几人绕开欲走,又被他拦住。
他似乎想通了,笑得有点诡异,眼神在四人之间流转,似乎是不想承认什么,落了他的面子。他没找认得的人,继续问女生:“学妹,这是你哥哥吗?”
学妹?凌季润嘴角一抽,拳头都握好了。
哥……哥哥……他眼皮一跳。
这很好。
沈依山站在一旁,他嘴都快笑歪了,拍拍那两个男孩的肩膀,一锤定音:“小伙子,找别人去吧,哈哈哈哈,这是我闺女儿选定的女婿!”
“爸!”白元满着急地拉过沈依山。
这下再也没有人管礼不礼貌的问题,他们绕开蜂拥热闹的大部队,朝前面的人行道走去。
真的很吵,白元满都没听清沈依山刚刚朝她说了什么,不过看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有营养的。
“我像哥哥吗?”白元满忽然听到他说。
“你还有闲心说笑,他们如果真是你校友,刚刚我爸说得话多容易闹误会,他们又是学传播的,万一在学校说你和高中生谈恋爱怎么办,一传十十传百,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她有听到那几个人当中的某个说了一下凌季润的名字。
他斜耳听完,理所当然道:“怕什么,我们念高中的时候不就是高中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