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哭笑不得:“邱嫂,我最近有很多事要忙,哪有那个闲工夫。”
“那等你有空了再说嘛,反正……”
“咳。”
一阵轻咳声传来,邱翎一转头就见惠姑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两人说话的声音小,惠姑并没有听见。但以她对邱翎的了解,一看她刚才那眼珠乱转挤眉弄眼的样子就能猜到她在说些什么。
邱翎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言,只给沈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需要便来给自己传话。
这样耽搁了一阵,沈钰抵达宝相寺时便已是未时了。
昨日她跟卫渊说自己约了几个从前的姐妹,不过只是为了不让他跟着而已,其实今日她是自己来的。
父亲在世时曾在这里为母亲点过一盏长明灯,后来父亲过世,她便又点了一盏,将两人的灯供在了一起。
其实父亲并不信佛,也不信道。她还曾问过他既然不信,为何又要来供奉呢?
那时父亲沉默不言,一直没有给她答案。
直到父亲也走了,她才终于明白,有时供奉这些灯盏并不是出于信仰,而是为了让自己心中有所寄托。
给父母的长明灯续上香油钱后,沈钰走出大殿准备回城,却在宝相寺门口遇到了一个熟人。
“沈妹妹?”
那人看到沈钰,有些惊讶,旋即面露惶然。
沈钰认出了对方,皱眉上前:“杨大哥?你……”
她想说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又觉得这话有些冒失,没有说出口。
杨文轩明白她的意思,凄然地笑了笑:“轩形容不整,让沈妹妹见笑了。”
沈钰听说京城城破那日邱翎等人是和杨家一道走的,因此那一役不仅沈家损失惨重,杨家也是家破人亡,几近灭族。
听说杨文轩的父母妻儿都在那时过世了,如此重创对他来说自是沉痛万分,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也就不奇怪了。
沈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道:“斯人已逝,杨大哥……还望珍重。”
杨文轩眼眶微红,点了点头,涩声道:“对不住,是我……是我害了夏岚他们,是我害了你们沈家近百人。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他与沈钰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知道夏岚等人与她情同姐妹。一夕之间失去那么多亲朋故旧,她心中定也悲痛万分。
沈钰却很是不解,皱眉问道:“这是何意?夏岚他们是死于叛军刀下,与杨大哥何干?”
杨文轩见她并不知情的样子,料想惠姑他们没有与她说起,心中愈发愧疚。
“南城门叛军少的消息是我传给他们的,是我让他们与我一道出城。若非我判断失误,他们……他们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为此自责,时时刻刻在埋怨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杨家和沈家的仆从加起来有两三百人,且不少都是精心培养的得力护从。若不是他决策失误,那日绝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沈钰对此一无所知,此刻听他提起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在为此自责。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听陈叔他们说了,最初的确是南城门那边叛军最少,他们也是派人打探过,确定消息准确,才会与你同行。”
“许寿光面对最少的敌军,却放弃抵抗开门揖盗,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怪不了你,也怪不了陈叔他们。”